断刀偏头看了一眼双手被绑上夹板还不老实想自己拿茶杯的师父,神情颇为复杂,“师父是认真的,别欺负他。”
元潇跟着他的目光看去,不久前激荡的心神还未稳定。他甚至有些害怕,这团骄阳似的火最后会将他烧成灰烬。
“照顾好你师父,我和叶庄主有话要说。”
山庄刚刚收复,要忙的事情还很多,他们将弋青铜关进地下室审问,这次只有叶庄主与元潇。
断刀走过去帮练芳刃端杯子,对方就着他的手喝了口水,十分嫌弃,“真没用,还得汤圆儿亲自审问。”
断刀不搭腔,老实询问,“手怎么样?”
“没事,就是有点痛,汤圆儿非要上夹板,他太担心我了。”最后一句说得实在暧昧,神情都荡漾起来。
断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元大夫会想清楚的。
金乌西沉时,月上柳梢。
不仅云潇潇迟迟未归,杨元书也没回来。
姜慧根本坐不住,要不是断刀拦着,早就冲出去。
晏从提议由自己前往县衙一探究竟,“我两月前就跟着弋青铜负责其安全,宋县令见过我,说不定能套话。”
“不行。”余霁却不同意,“杨大哥没来汇合,极可能也出了事。既然已经暴露,没必要再去试探。”
元潇皱紧了眉头,忽然开口道:“藏剑山庄不能待了。小鱼儿,你和晏道长、姜慧、练刀主随杨元书的手下护送叶庄主他们去长歌门,我和断刀去找云阁主和元书。”
“我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练芳刃第一个有意见,晃着两条手臂示意自己没事,“我不要这两块破板子,我能保护你。”
见练芳刃反对,姜慧也跟着小声叨叨:“我想去救云哥。”
他和藏剑的人不熟悉,要不是为了帮断刀,根本不会插手这事。
叶庄主见元潇为难,劝慰道:“我等只是被压制内力,并非残废,藏剑山庄离长歌门不远,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去。”
“你们目标太大,恐怕连杭州城都走不出去。”这么大一群人,还都被剃了头发,无论走哪条路都是靶子。
断刀没说话,第一时间看向余霁,小大夫沉思片刻,道:“或许我们还有其他人可以用。”
他看向晏道长,“晏大哥,你之前抓的那个五毒和弋青铜是什么关系?”
“他是弋青铜花钱雇的护……”道士反应过来,“你想用他?”
“嗯,如果只是雇佣关系,那我们也能雇佣他。五毒教擅蛊虫,惑人心,我们不是还抓了十几个人嘛,可将这些人剃去头发分为三组,分别走山路、水路和集市。而长歌门的侠士各带一人,分不同时段离开,我、晏大哥、叶庄主和那名五毒弟子带着弋青铜坐船去舟山。”
之前叶姑娘还愁自己的头发,现在他就剃了这些混账的脑袋,给叶姑娘做顶假髻。这样安排也是有他的考量都在里边,去长歌门的路上必定危险重重,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去刀宗。分散走不容易被发现,而叶庄主身体太差,他必须随行照顾。虽然想雇佣那个五毒弟子,但他不放心此人,得亲自盯着。只是他不会武功,叶庄主又不能用武功,晏大哥也得跟着他们。
“云阁主的武功不在断大哥之下,救人的风险不比护送小,让师父和姜慧跟你们一道行动。”
“小鱼儿,你一个人真的行吗?”余霁真这样安排,练芳刃反倒有些不放心。余霁不会武功,要真遇上事恐怕就危险了。
“师父,我不是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元潇看了眼断刀,见对方没有反对,才对晏从道:“晏道长,余霁和叶庄主就交给你了。”
“我会护好他们。”
今夜无月,夜黑风高,宜杀人、越货。
余霁和晏从说服阿索为他们办事,左右弋青铜现在是没钱付他了,但叶庄主却能给出双倍的价钱。
阿索犹豫着说“这样不好吧”,下一句话却是“那我要藏剑山庄亲自为我打造一把神兵利器”。他当初本就是慕名而来,谁知藏剑山庄换了个芯子,弋青铜拿造神兵这事吊着他让他办事。
叶庄主自然爽快答应。
弋青铜带回来的人死了大半,只剩他的两位暗卫,鬼影魅影,这两人武功很高,余霁不想杀人,但也不能放走,索性废了武功,喂下忘忧蛊。
有钱能使鬼推磨,天不亮他几人就摸黑上了停泊的大船,小大夫望着幽幽夜色,良久才回了船舱。
再说断刀这边,他们和杨元书的手下张清淑先去了杨元书歇脚的驿站,确定人未归后,直接去了县衙。
五人刚翻进院墙,数道暗器袭来,流芳刀瞬间出鞘,刀气横扫,落了一地残叶。
练芳刃不动声色将众人挡在身后,全身内力外展,脚下兀自生风。
“高手?”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众人循声望去,瞧见最近的屋顶上站了一个人。夜色太暗,众人只能瞧见她的身影,旁的什么都看不见。
“你也不错。”练芳刃转了转手中的刀。
“不过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那女人说着消失了踪迹,元潇只感觉一阵风扑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后退,站在他身后的断刀捉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扯,利刃撞击的声音近在咫尺。
“你找死!”练芳刃咬牙切齿,暴怒之中几乎感觉不到手臂的疼痛,流芳刀再次挥舞。
自古以来武功绝学总避免不了一个问题,速度和力量难以兼得。如唐门暗器,例不虚发,纯阳剑法,灵动飘逸,皆是重在夺人要害,力道不足。而藏剑武器,重剑无锋,苍云陌刀,气势磅礴,又偏向力量,沾之重伤,却少灵巧。
刀宗刀法以扫、劈、拨、削、掠、奈、斩、突为基础招式,不仅要求用刀者拥有极高的爆发力,还得兼具灵动的身形。
而被誉为天才刀客的练芳刃更是将两者融会贯通到极致,每一刀皆有摧山裂石之能,而每一刀又快如闪灵,巧如游鱼。
他的刀像海浪一般紧紧缠绕住女人,只要对方稍有不慎就会被他卷进水下绞杀。
女人从容应对,虽惊讶来者的武功竟不弱于自己,但并不害怕,反而越战越勇,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她很久没有遇见这样合心意的对手了,一招一式都堪称完美,每一刀都能让她感受到逼命的快感。
趁着练芳刃挡住那女人,张清淑抓住元潇的手,“走!”
元潇被她扯得踉跄,离开时下意识回头去看院落里的两人。太黑了,他还是什么都看不见,甚至看不清女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但他知道,这个女人,很强。
打斗声将官兵们吸引过去,火把照亮了庭院,那二人不知什么时候跳到屋顶,踩落的砖瓦叮铃哐啷,碎了一地。
树影婆娑,风中已藏了血气。
既然已经被发现,就没必要再遮掩,张清淑熟悉此地布局,带着他们一路杀到牢房。抓了狱卒来问,对方却说今天并没有收纳新的犯人。
元潇当机立断前往县令卧房,将那正慌忙穿衣服的知县抓了威胁,“杨元书在哪里!”
他现在没有一点耐心,手里刀子直接见血。县令看着忽然撞进自己房间的黑衣人们两眼发黑,吓得差点晕过去,被张清淑一剑戳穿脚掌,瞬间清醒。
断刀将县令夫人打晕,回头拿了桌布,宋县令一张嘴就塞进去,正好阻挡了惨叫。
“师兄,是云潇潇的刀!”姜慧一眼瞧见挂在墙壁上的烟波刃。
几人看过去,不仅有刀,刀下的案桌上还摆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剑。
元潇认得,那是杨元书的剑。
因身份之故,杨元书不便随身携带武器,平时常用的是一把缠在腰间的软剑。
宋县令痛得眼泪直飚,眼见张清淑要下第二剑,忙不迭跪下求饶。
张清淑这才停下。元潇也放开那县令,继续说到:“你有一炷香的时间说清楚今天发生了什么,你们抓的人在哪里,不然我现在杀了你,也没人知道是谁做的。”
宋县令跪趴在地上,身体止不住哆嗦,“大侠饶命,饶了本……不是,饶了我!那两人已经被王爷带走,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杨大人和那个用刀的男人都是王爷抓的,和我没关系!饶了我吧!”
“陵王?”
“是,是!”
“他什么时候到的钱塘?”
“就今天申时半刻。”
“院子里那个女人是谁!?”
“是王爷带来的,叫什么碧霄仙子!”
元潇心里咯噔一下,青城山碧霄仙子又称毒美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用毒高手。
“断刀,去找你师父!”他立刻吼道,断刀应声离开,元潇心里七上八下,几乎是强迫自己冷静。
“陵王带他们去了哪里?”他继续问。
“我,我我不知道啊,大侠我真的不知道,我哪敢过问王爷的去向!”
元潇眯起眼睛,从怀里掏出方才路过书房拿到的解药,“最后一个问题,书房里的解药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真的,肯定是真的!”宋县令答得快,却没想到接下来就被卸了下巴,灌入一嘴药。
“真的假的,吃一吃不就知道了。”元潇面无表情说道。
宋县令惊恐不已,被放开后趴在地上掏嗓子,试图吐出刚刚吞下的药丸。
“看来你这药并不真,那我只好奖励你将整瓶解药都吞下去了。”
他说着唇角上扬,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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