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之憂007:會錯意]
(1)
『看來他不是真的沒事……就只是因為我們無法成為他傾訴的對象,總有被徹底排除在外的感覺。』
『我也說過這次的問題得由身為爺爺的三日月先生才有辦法吧! 小貞這下明白我為何要你特地來這了吧? 』
『嗯!只能說完全甘拜下風啊!小光早就知道了……三日月先生在這。』
『只是隱隱約約,我也不敢保證鶴先生真的會和他談上一夜的話。』
再次張開雙眼時,自己已不在記憶中的地方。
夜空中的新月入水之中,受到層層漪漣盪起成渾沌朦朧不清的殘月,那日夜裡,他於湖中亭所留下的唯一印象就僅剩這些。
窗邊暮色從門縫間照進房內,這讓久違沉沉睡去多時的鶴丸國永意識到,自己這一覺的睡眠時間遠比清醒時刻來的還久,要不是肚子的飢餓感過於強烈,他的生理時鐘完全沒打算叫醒自己。
用雙手吃力撐起搖晃不穩的身軀,由此可見昨夜宿醉十分嚴重。連他都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下肚多少啤酒,才導自這強而有力的頭疼後遺症,他的酒量和其他人相比並不算差,隱約懷疑著這份頭暈不舒適感絕對不只是一杯酒所造成的。
他盡全力回憶卻始終記不起昨夜中除了水中月影外,還有什麼事情是他所遺漏的?
「想不起來啊……。」他垂下著頭雙手支撐著洗臉台,隨口傳出了嘆息聲。
那入鏡中反射出自己紅腫的雙眼,就算看著這哭喪憔悴的臉龐,他還是毫無半點頭緒。
昨天的他到底跟三日月說了什麼?
醒來時為什麼回到了自己的房裡?這中間貌似還有段不該忘卻的深淵,卻通通被酒精給全數沖淡。
看來昨晚發生的事情除非是去問三日月本人,不然他也想不到有誰可以替他解開這失憶片段。
回到臥房開始著手摺疊起這還帶有些微體溫的被鋪,一邊動手折棉被的期間一邊輕揉著這顆空蕩蕩卻快被疼痛感炸開的腦袋,這樣的收拾速度也比正常來的慢上許多。神情有些恍惚,那一張一闔的沉重雙眼,挺著這身疲倦的身軀可能隨時再倒入被鋪之中,他絞盡腦汁逼著自己去回想,最終讓手邊的動作完全停下,深陷在自我沉思的世界中,在那閃過腦中的畫面要逐漸清晰時,有個巨大聲響拉回了本來的思緒。
原先未緊閉的拉門在此被開啟,刺眼的橘紅色光線照進房內各個角落,踏進房間的藍髮少年環顧著室內,在確認房內的人已經清醒下,才用著無奈的語調說著: 「還真是什麼都被小光猜的準準的!鶴先生竟然真的在這時候醒過來!」
太鼓鐘貞宗用著一副大人般的口吻與鶴丸國永交談著: 「太陽都已經下山了才醒,鶴先生真是無論何時都叫人費心,多少也該醒來吃點東西吧!到底要摧殘自己的身體到什麼地步才肯罷休? 」
隨地而坐的太鼓鐘貞宗盤起雙腿,放下了手中提著的餐盤,無奈地說著:「我進出了好幾趟,鶴先生卻能無動於衷地睡自己的覺,真的叫人佩服啊! 」同時將前一刻剛加熱好的醒酒湯遞到了鶴丸國永的面前:「我都不知道這湯要加熱幾回了……。」
鶴丸先撇開這碗湯不說,對於太鼓鐘此刻狂妄自大的發言感到相當不解:「貞這是……在對我說話啊?究竟是誰令人費心啊!毛頭小鬼。」
作為小小教訓,鶴丸伸手朝著太鼓鐘的頭頂上用力戳揉著,這靛青色的髮絲也在來回掃弄下變得凌亂翹毛。總是喜歡這樣玩弄太鼓鐘的他,今日也不例外。
這般鬧劇般令他寬心許多,有種久違鬆懈心房的感覺,相較於昨日低迷情緒下還硬是笑容滿面,此刻的笑顏是出自於內心,顯然不如先前那麼揪心。
就像解脫一般,看開了一樣。
燭台切光宗在這時進入了房內,嘴角帶有笑意地說著:「沒辦法,誰叫貞今日和我打賭總是輸,難免脾氣暴躁些!」溫柔的話語中多了他們之間才明白的笑點,對鶴丸來說還有點狀況外。燭台切憋笑著趕緊將醒酒湯又推進了些:「鶴先生就先喝下吧!免得酒精鬧頭痛可不好受,何況再放到涼掉可會惹火小貞了,別看他這樣,他可是很替您擔心的。」
「喔……謝謝! 」聽聞便小酌起這溫熱燙嘴的陶瓷碗邊緣,細聞起這獨特的解酒香氣,慢慢地品嚐其中味道,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挺喜歡這別來一味,也讓他在喝完時笑逐顏開。腦中不斷打轉著前一刻談論的話題,不明白燭台切所說的『賭』是指什麼,而做出了反問: 「貞火冒三丈和跟你打賭有關?話說你們是在賭什麼? 」
「還能賭什麼呢?就是跟鶴先生息息相關的事情,都被我們拿來做賭注,玩了好一輪,諸如此類種種因素。」
燭台切的話說到此,表面的話中並沒有說明燭台切被太鼓鐘的反應足足逗笑了一整天。從尋找三日月宗近開始,到最後找到鶴丸國永房裡來的這段,衍伸的笑話延續到現在。
從太鼓鐘彆扭的模樣看出真有其事,股著臉頰不說話的孩子這才搭上話:「就你這個爺爺最讓人操心!連喝酒都不知節制,喝得爛醉如泥、神智都不清的那些鬼話連篇都不記得了?」
根本是藉此好好發洩情緒,太鼓鐘氣話連篇的連環抨擊。
還問他是否記得……他其實什麼也沒印象。
至於鬼話連篇指的又是什麼?他根本毫無頭緒。
「我是說了什麼嗎? 」完全處在狀況外的他對於自己說過的話,完全不敢有半點揣測。
「何止說了什麼,還做了什麼!」
這話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太鼓鐘的臉龐忽然泛起一絲紅潤,滿臉通紅的說著的話並不單純,就如對方所說的,可能真有其事。
嚇到鐵青的鶴丸國永對此話不回不語,直到燭台切光宗介入,將他從無知所措的尷尬氣氛中解救出來。
「貞!別胡說這些會讓鶴先生誤會的話了!」燭台切用著指責的口吻來責備著太鼓鐘,對於這有些脫離原先軌道的談話,顯得有些不恰當。
「這才不是誤會!小光不也看到了? 」
「那只是意外,小貞又沒有怎麼樣,何必一再舊事提起?」
「我可是很介意啊!這算沒怎麼樣!? 」太鼓鍾伸手指著紅嫩如蘋果般的雙頰,憋了許久的話在此刻不斷爆發出來:「就算只是意外,但發生了那種事……我怎麼忘得掉?」
「……。」
無聲的空間讓身為罪魁禍首的鶴丸國永完全陷入一頭霧水的困惑之中,他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對太鼓鐘做了什麼?此刻的立場著實不好發問,腦筋正不聽使喚地相互打結著,這讓本來就因飢餓而清醒的人,實在太費腦力。
他單手支撐起沉重搖晃的前額,暈頭轉向的思索著問題點在哪裡,或許是使用過度使的空腹肚子不爭氣地發出了長達五秒的聲響,「咕嚕嚕……。」。
這失去形象的飢餓聲完全打斷了原先爭論的兩人,時機恰好地緩解了此刻凝重一時的氣氛,換來了太鼓鐘忍不住的竊笑聲,隨後就連憋笑的燭台切也笑出聲音來。
這一瞬間,在場的皆有著同樣的思維,對於這樣的畫面產生似曾相似的感受。
在過去還未來到本丸之前,未獲得人類身體前還只是付喪神明的他們,在伊達正宗身邊發生過這樣的片段往事。
望著喜宴中美味佳餚的鶴丸國永,垂涎三尺地讚嘆著世間看似可口的食物,明明是神,是無飢餓感的神明,卻在當時發出了意想不到的聲響,此刻場景正如同當初一般維妙維肖。
「這令人熟悉的場面,還真叫人不知該怎麼說下去,我說對吧!貞!」
「哈哈……這真是適時的澆水熄火啊!這驚嚇過頭了吧!鶴先生。」
「所以……這算是……,剛才的事呢?」
還沒有弄清楚的鶴丸國永,沒有心思在自己前一刻冒出的肚子叫聲。
但面對他這樣的提問,太鼓鐘倒是沒有糾結於前一時,瞬間成了成熟的大人說著穩重沉穩的話:「算了,這些都不重要,先去餵飽你那飢渴的胃袋再說吧!」
結論是……沒有打算現在說!?
這還真的是……讓人超介意。
任誰都能看出鶴丸國永還持續介意著稍早的談話。
對於鶴丸毫無記憶這一點,讓太鼓鐘的內心不是滋味,反覆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如果真的介意,那就別輕易忘記啊! 』
此刻來自於十分純情可愛的太鼓鐘貞宗的怒火,想狠狠訓斥一下那造成現在如此怦然心跳的罪魁禍首,但卻無法真的責備下去。
『現在這樣又是教我怎麼說得出口!? 』
太鼓鐘自己也心知肚明,那分明只是意外,卻始終揮之不去那炙熱的觸感。
燭台切也有所不知情,事情並不僅是所看見的那樣簡單。
但現在最為要緊的是帶鶴丸國永好好用上一餐,這也讓太鼓鐘拋開自己的情緒,轉以正常模樣與鶴丸交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把人推離了臥房再說。
「其實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
本身就因為肚子餓才醒來的鶴丸,自然也會隨著自身所需而前去食堂的。
但現在為了他一人,還必須讓三人同行來『護送』他去食堂,實在是耗盡人力啊!
所謂的三個人,除了原先在此的太鼓鍾貞宗和燭台切光宗以外,走出房門還有這位如同護花使者的大俱利伽羅已在等候,這是有多麼怕他半路走失嗎?
鶴丸久違見到了大俱利,兩人彼此死盯著對方一會,一陣沉寂下才由少言的大俱利說出了這意味十足的三個字:「走!食堂……。」
怎麼連大俱利都這樣!?
感到受寵若驚的鶴丸小聲嘀咕著這句:「明明我自己就會過去了……。」
卻立馬遭來這三人一致且不信任的眼神、默契十足的睜眼瞪了過來:「我可不覺得鶴先生有辦法自己前去食堂」太鼓鐘代替其餘兩人說著,這話還未完畢,接下來的這句可真的是一箭雙雕般的諷刺:「貌似昨天要集合去手入房,你也缺席吧? 」
「哈……那是不小心睡意染上身。」
「總之,今日這餐,絕不讓你再因各種理由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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