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藤藤四郎大声嚷嚷着,在包丁和信浓不满地“个子高就是了不起吗好作弊哦”的埋怨中,把两个刃从审神者的背上拽了下来。没想到另一道身影径直冲了过来,率先占领了审神者怀里的位置。
“主上——!”
今剑揽住了审神者的腰,嗔道:“主上终于康复了!我好想主上呀,可以让我在这里陪主上吃饭吗?”
萤丸率先抗议:“驳回!明明说好了要按照抽签的席位来!”
“抽签只是决定席位啦,主上的怀里或者主上的身边,又不是指定席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乱藤四郎也溜了过来。他亲近地贴着审神者的后背,把下巴搁在她的颈窝里,半是撒娇半是炫耀地眨了眨湛蓝色的眼睛:
“只要主上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主上哟~”
“诶诶,好狡猾——”
“好啦好啦不要吵架。”
审神者笑着把短刀们的小脑袋挨个儿摸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一振冒充短刀的大太刀:
“先去吃饭,吃完饭都可以来主位这边找我玩。不好好吃饭的话,你们的监护人肯定要过来埋怨我。”
“诶——不要嘛!说起来我才是三条家的长辈!”
“哦?三条家的长辈今剑大人,只会写平假名吗?”
“啊啊主上,主上大人,太坏心眼了!呜呜,好啦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吃饭……”
长谷部的座位离主位不远不近,审神者身边热热闹闹的动静时不时传到他的耳朵里。他又望了一眼主位的方向,确认了短刀们都有乖乖地回去吃饭,没有再打扰主人,方才安心地收回眼神,夹了一筷膳盘中的菜肴。
“说起来,我们的主上,今天似乎格外黏人呢。”
一期一振轻轻搁下碗筷,有些随意地率先开了口,打破了桌上一片沉默的诡异气氛。
长谷部闻言,侧眸望向邻座的太刀付丧神。
“黏人……?”
他蹙起眉,有些不太理解地重复着这个词语。
“嗯……原来长谷部君没有感觉吗?或许是因为我有很多弟弟们需要看顾的缘故吧,在这方面多少会更敏感一些。”
一期一振微微弯起眼眸,笑容温和:“不过,长谷部君不觉得吗?以前的时候,主上并不会这么主动地和短刀们这样亲密地接触呢。”
“嗯嗯,一期君这么说的话,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呢!”
鹤丸早就有些遭不住方才那段光吃饭不说话的窒息沉默了,闻言立马凑了过来,点头附和:
“以前我们的主君虽然也对短刀很纵容,但是并不会这么态度亲近地主动拥抱和抚摸……简直就是溺爱了吧!看得我都有点嫉妒得想变成短刀了!”
“如果你想被磨上的话,我不是不能帮忙。”
“喂喂长谷部君,你好像无意间说出了什么很恐怖的话语……唔唔!你怎么突然……唔!”
“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长谷部往鹤丸的嘴里塞了一块沾满豆沙的糯米饼,神色平静地否认,仿佛没看见鹤丸被噎得直翻白眼满桌子找茶杯的狼狈模样。
一期一振微笑着捧着自己的茶杯,在一旁贴心地补充:
“哦,鹤先生,这是烛台切特制的牡丹饼,想来味道应当很不错。”
“唔唔……咳咳!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太噎人了。”
鹤丸艰难地吞下一块牡丹饼,痛饮了一杯茶水才把气顺过来。
长谷部方才的反应不对劲——他这才反应过来,眼神都亮了不少,一脸看好戏地凑到对方面前:
“说起来,长谷部,你方才突然用点心堵我的嘴不让我说话,不会是因为嫉妒了吧?”
“嫉妒?”
长谷部微微挑眉,有些意外的模样:“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嫉妒短刀能被主上拥抱和摸脑袋吗?”
“诶?不是吗?”鹤丸有些疑惑地抓了抓脑袋。“那你为什么吃饭的时候,总是往主君那边看啊?”
“确实,我也发现了这一点。”
一期一振也赞同地点头:“长谷部君最近也很黏人呢。”
“我?黏人?”
长谷部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黏人这样的词语,对于本丸年纪最小的审神者而言或许恰当,对于那些孩子脾气的短刀来说也勉强算是合适,但是用在自己身上……是不是有点太过孩子气了?
“啊,一期君这样说的话,我也觉得也很有道理诶?长谷部君最近的确是相——当在意主上呢。我想想……前阵子主上在住院的时候,长谷部每天一大早就去医院了;这几天和我们聊天的时候,他也是半句话不离主君;早上在食堂碰面的时候,也明显是一幅心心念念马上要去见主君的模样……啊还有,刚才也是,一直在关注着主君那边的动静。”
鹤丸国永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不禁有些心情复杂地感慨道:
“嘶——这么一说起来,属实有点太黏人了吧长谷部?”
“……只是近侍该做的事情而已。”
“喂喂就算是近侍也不至于这样夸张吧?!”
鹤丸国永拍了拍长谷部的肩,把他面前的酒杯拎过来,往里倒满清酒:
“嘛……不过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啦。毕竟,在主君倒下的时候,长谷部是离得最近的刃吧?”
长谷部闻言,身体微微滞住。他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眸,仿佛在专心致志地研究着眼前餐具上的花纹。
鹤丸国永似乎并未留意到对方细微的动作,仍在面带感慨地絮絮叨叨:
“嘛,你大约也知道,我的前主们运气都不太好。我跟着他们的时候,也曾见过不少像这样的情形。人类总是这样,拥有的时候并不会太在意的东西,在失去的那一刻才会清楚其中的意义,然后开始真正地追悔莫及……”
鹤丸国永的语气明明还是那样轻快又随性,但是长谷部隐约能察觉到,对方的言语中泄露出的一点幽微复杂的心绪。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地望向对方。鹤白发色的付丧神在这时仰起脸来,冲长谷部眨了眨金色的眼睛,倏然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不过,我们现在的主君,在这方面倒是很幸运呢。不仅平平安安地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借着这个机会更擅长真诚地袒露自己的心情了,倒也不算完全是坏事。“
“真诚地袒露自己的心情吗……?”
长谷部低声重复道。
他又一次想起清晨时所做的迷梦。紫藤花影憧憧,晦暗不清的庭院,“审神者”仿佛告别一般语气怅惘的话语……那些在梦中滋生出的隐晦不安,那些纠缠着他直至当下的未解的执念,长谷部觉得,自己已经隐约找到了来源。
“长谷部君?”
长谷部恍然回过神来,向有人唤他的方向望去,与另一双蜜金色的眼眸对上视线。
一期一振的笑容得体而礼貌,一如往常,令人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正托着手中盛满酒液的酒杯,向自己示意:
“长谷部君走神的模样可真是少见。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恰逢今日有好宴,要不要共饮一杯,放松一下?”
虽然不知道同桌的这位同僚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总归是在同一位主君麾下共事。面对对方的示好态度,长谷部到底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与一期一振一道饮尽——
“咳咳咳!好怪的味道,咳咳!这到底是——”
“哎呀,怎么回事?”
一期一振看着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长谷部,似乎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在对方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他思忖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些犹疑地开口:
“说起,长谷部君,你方才喝的那杯酒,好像是鹤先生为你斟上的?我记得没错的话,在宴会开始前,我有看见他在厨房里与和泉守一起往酒瓶里兑一些奇怪的调料,似乎是打算恶作剧玩。那时候他手里拿着的酒壶,好像和我们桌上这个长得很像,都是梅花的花纹……啊,不对,就是一模一样呢。他不会是……”
长谷部猛灌了一口茶水,终于把气喘匀:“鹤丸国永!”在压切长谷部咬牙切齿地咆哮出声之时,他身边那个本属于鹤丸国永的席位上,早就空空荡荡、不见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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