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如果你能够就这么折断就好了。
你曾无数次这样想过。
1.
“我名小乌,狮子之子的仿刀。……啊,话虽如此,待我醒来时,一切过往俱已化作虚无,如果能把我当作一名真真正正的人类看待就再好不过了。”
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骤然睁眼时,你先看到是昏暗的室内,翻飞的花瓣,以及你未来将要侍奉的……主、人。然后是一地破碎的光——锻刀室的门只开了一半,却也泄出半室春光来,影影绰绰地消融在黑暗里。
身后锻刀炉里火焰翻腾的灼热似乎要依附着你垂下的衣袖攀延而上,你垂下眼帘,对着面前那个激动地围着你叽叽喳喳的小姑娘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显现在一个正常的本丸,或许该说是幸福吧。
只是啊——你的手指埋在柔软的布料里,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为什么你总觉得……
……不、不。
不要想。
止住对近乎刻进骨髓的画面的回想,你最后还是笑着咽下那些纷杂的、不知所云的东西,只顺从地跟着审神者离开这里,去毫无**地尝试审神者口中描绘的那个“新的生活”。
2.
来到这座本丸的第一个星期,你猜测审神者喜欢你。
这似乎是可以直接下结论的事——审神者见花的本丸是一个全刀账的本丸,资历老且评级高,可以说是真正地处在战争最前线。这样的本丸,应该不缺人侍奉主人吧?但你一出现,就被审神者见花定下了近侍的职位,现在已经工作一个星期了。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还能解释为“希望你能通过近侍的工作与本丸的大家尽快熟悉起来”,但这一周以来,审神者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黏着你的行为让你坚定了这个想法。
……老实说,这让你感到有些困扰。
并不是针对新主人的意思——当然如果从使用角度看这或许该称作第一任主人——只是从显现的那一刻起,刀剑男士的职责就被深深刻进你的脑海里。你应当要为了守护历史而挥刀的,但是在这个全员高练度的本丸,你至今未被安排过出阵练级。
——这或许是不对的。
在你微笑着对着无数陌生的刀剑男士们传达审神者的命令时,你曾模糊地这样想过。
但这其实并不是重点,答案的是与否于你而言也并没有意义。
重点、或者说你更在意的是——在你显现之初,就有一种堪称迫切的疑问,连带着在黑暗中等待的迷茫一同缓缓攀附上你的脖颈,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不断地收缩,让你几乎无时无刻喘不过气来——
你不明白,为什么本灵会答应时之政府的邀请降下分灵呢?
或许分灵的记忆算不得完整,但有些事情,你们多多少少也是心知肚明——至少你的入手词里就近乎直白地向各位审神者说明了“小乌”记忆的丢失,以及更想要被像人一样对待的诉求。
就像你从站立于此就未曾停歇的,对过去、现在、未来的彻骨的茫然那样,你找不出足够的理由支撑着单薄的你迈出步伐。但现在,如同一团薄雾一般不可捉摸的你莫名其妙地被困于此,被迫去面对许多你本可以避开的人和事……以至于在某一刻,你不可避免地对本灵产生一种扭曲的怨恨,怨他使你如此浑浑噩噩地在此间浮沉、郁郁终日不得解脱。
“……就连诉求也可笑得很。”在某一天夜晚,失眠的你用掌心抚过那颗万叶樱粗粝的树皮表面时,你低低地、不知向何人诉说着。
……想被当作人一样对待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啊。
在无数人眼里,你或许是刀剑付丧神,或许是臣子,又或许只是一只随处可见的宠物……但不论如何,总归不会是人——他们的同族,毕竟你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即使自欺欺人也不能扭转这个事实。
明明你心里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不是吗?
3.
来到这座本丸的第一个月,你确定审神者喜欢你。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喜欢”比起爱情更像一种对待所有物的偏爱。
就像审神者从未问过你关于出阵的事情,你的一切都被审神者轻描淡写地定下,甚至不值得在命令上多出些只言片语。
——来到这里的一个月,你一直做着近侍的工作,比起什么“保卫历史”,你的文书工作能力倒是渐长啊。
这也导致了最近主控刀们看过来的眼神愈发不友好——倒也不是想给你穿小鞋之类的,只是有点不服气罢了,大概是在想方设法地证明自己在为主分忧这块儿比你优秀。
……就像开屏的孔雀那样?
想到这里,你就忍不住笑了出来,惹得身边的鹤丸国永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
你一言不发地摆摆手,示意无事发生。
——只是你突然神经兮兮了而已,确实没发生什么事。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哦?”鹤丸轻轻抱怨了两句,继续挥舞起锄头来。
是的,今天是你们俩畑当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逃番专业户突然老老实实地——指没有被压切长谷部强行镇压送过来——和你一起当番……你忍不住扭头多看了他几眼,又在他看过来前转过头。
——好吧,姑且不管是什么缘由。
——至少,如果是和鹤丸殿一起的话……
——……你不会那么不自在。
4.
你和鹤丸的交情始于被捉弄人和捉弄人的关系。
——说人话就是,你这一个月一直在被鹤丸坚持不懈地恶作剧。
但你对此实在生不起气来,只能默默地纵容着。
每次向各位宣读审神者的命令后,被点到名的几位总会说一些仿佛固定台词的话——虽然你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时,庭院里原本正式肃杀的氛围往往都会一扫而空,大家会热热闹闹地吵着、笑着,再一起簇拥着、浩浩荡荡地离开。
而你,作为一把外来刃——特指失忆又没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同事——你在这一固定环节向来缄默其口,只负责在大家的欢声笑语中不露痕迹地四下看看,再缓慢地眨眨眼,露出一个礼貌的、浅淡的笑容,最后混在大家的队伍里离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你漫无目的的视线都会久久地停留在那个浑身白得几乎要发光的家伙身上,他有着一双……堪比太阳的耀眼金瞳,近乎让人移不开眼。
但那种随之升腾而来的雾气一般的疏离感下一秒又被他的笑容亲手打散了,于是就连他的面容你也能看得清晰。
——这就是你对鹤丸国永的初印象。
那时你们依旧是毫不相干的状态,真正让你们熟络起来的契机是,你在某一天掉进了鹤丸挖的陷阱里。
那天你早早做完近侍的工作离开天守阁,便依着往常的习惯在本丸到处走走,或者说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到处游荡。
走到靠近后山那边,你突然脚下一空,在剧烈的失重感中掉进了一层厚厚的茅草里。其实以你的机动,在没站稳的那一瞬间是有可能躲避掉这个结局的,但是——你很疲惫,一点都不想动弹。
就像现在你已经掉进了坑里却丝毫没有情绪波动一样,你望了望头顶狭窄的天空,总觉得那像一层雾霾色的罩衫笼得你喘不动气来,最后干脆放松了力气往后一躺就什么也不想管了。
这个坑,身下的茅草以及狭窄的空间好像给你提供了另一种氤氲情绪的温床,使得你用工作麻痹的那些胡思乱想再度翻涌而上,随之而来的后遗症便是你的失眠似乎在这一瞬间又严重了许多。
但这些都没什么,毕竟你似乎很适应长期失眠的情况。
不过难得的闲暇时间还是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吧?想一些轻松的、愉悦的事情……
嗯……比如说,虽然是第一次被恶作剧,但你已经知道是鹤丸国永干的了?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回你的工作了。其实你是不怎么关注本丸内的事情的,按理来说就算鹤丸国永的恶作剧再怎么“臭名昭著”,你也不会把它放在心上。
——本来确实是这样的,但架不住本丸的受害者多啊!
惨遭被坑的刃们往往都会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找鹤丸国永算账,可偏偏鹤丸国永的玩笑确实无伤大雅,既然没有办法直接了当抒发自己的郁气,那就只好走一些“间接”的法子——比如约手合场。
而约手合需要找近侍上报给主人——所以,你这一个月的近侍工作让你不止一次走在半路上被陌生刃拦下,他们往往笑得一脸温和又咬牙切齿、毛骨悚然地向你打申请约鹤丸国永接下来一个月的手合。
顺带一提,上一次来找你的刃是你本科的弟弟,膝丸殿。有意思的是,膝丸殿是在源氏部屋门口掉的坑,然后在打理整洁后就猛地喊着“万一掉进坑里的是哥哥……”就冲上去打鹤了。于是那天下午鸡飞狗跳的场面吸引了无数看热闹的刃们,以至于你路过被膝丸殿叫住的时候,连带着收获了堪称万众瞩目的视线地狱。
当时的膝丸殿已经趋于冷静了——或者说他在与他哥无关的事上一直很冷静——在你点点头表示会为他向审神者提出手合申请后,他也就准备结束这场闹剧了。当然,你心里肯定是觉得是本科说了什么才让膝丸殿停手的吧,比如什么“欸……暴怒丸,回来吧,不要有失源氏重宝的身份啊”之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话语。
然后,或许是上天给你蛐蛐源氏重宝的惩罚,你离去的脚都迈出去一半了,又被本科笑眯眯地叫了回来:“欸……小鸟丸?没办法,毕竟是弟弟呢……之后也请帮我约鸟丸一个月手合吧。”
当时的你在膝丸殿不厌其烦纠正名字的背景音望过去,与本科莫名显得有些尖锐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某一瞬间甚至觉得本科软绵绵的笑像一种威胁一样,心里只觉得他莫名其妙。
——他的弟弟就他的弟弟咯,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上赶着做他弟的。
——再说了,你都失忆得这么干净了,怎么兄弟之争还在追你。
你在心里腹诽着,最后还是耐着性子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得毫不犹豫,恨不得自己立刻升到Lv99拉满机动迅速离开这个万众瞩目的现场。
……总之,因为这种奇妙的原因,你已经对鹤丸殿的搞事能力有了一种鲜明的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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