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丸带回来的工匠根据图纸做出了制糖需要的工具。
虽然外表与我想象中的有些出入,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能动起来已是万幸。
“这就是‘机器’?”少年捏着下巴打量,“能变出‘糖’的东西?”
“哈哈,制作出糖还需要好几道工序呢,这架碾浆车只能做到像这样的程度。”
我伸手去拿早先准备好的甘蔗,却被兴致勃勃的吉行抢先,“咱来帮忙!”
说着,化名坂本的打刀男士将甘蔗顺着碾浆车的顶口丢进去。他转动侧面的把手,木制轴承带动石头磨成的滚轮向内挤压,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汁液从下方的洞口流出。
兰丸面露惊异之色,亲自捧着罐子,将甘蔗汁收集起来。
“机器竟如此轻松就能做到这种事,实在是令人惊叹。”
他垂下眼眸,“现在的我也能稍稍理解信长大人的心情了。”
后世人司空见惯的东西、对战国时代的前人却是难以想象的“神迹”。
织田信长拥有超脱这个时代的目光。
他站在与众不同的高处,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也必然承受着众人难以理解的孤独。
憧憬着主人的兰丸,其实也在时时刻刻忍受着“不能触及”的煎熬吧。
我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却找不到合适的字眼,只得作罢。
一时无话,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吉行转动把手的声音。
小罐很快装满,兰丸急于向信长先生献宝,抱着甘蔗汁鞠躬示意后就匆匆离开空地。
见他走远,吉行停下手里的工作,回到我身边。我顺手替他捏捏小臂,“不急于一时。你这么卖力手肯定会酸。”
“难得在主面前表现一次嘛,咱不觉得辛苦。”
吉行嘿嘿傻笑着,没有否认,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我的服务。
“主既能在这个时代利用简单的材料做出碾浆车,更复杂的机器怎么样呢?”
比如火枪什么的,吉行用口型说。
“我哪有那么厉害。”我摇摇头,“虽只记得大概,制糖的方法可以说是我压箱底的储备了。”
“压箱底?”
吉行果然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为什么学习制糖?”
说来话长。
简而言之就是——中二期的我曾考虑过“万一穿越古代该如何生存”这件事。
那时我当真苦恼过一段时间,最后决定学习有点作用又不困难的制糖技术,万一遇到什么,还可以凭借制糖术富贾一方。
当然以上都是我的幻想,随着年龄增长早被抛在脑后。不过现在的境况亦可算作是“穿越”,当初立下的flag微妙的应验了。
这么丢人的由来绝对不能告诉他们。
“因为糖是甜的,”我随口编造说,“吃到甜食,人会产生幸福感。我想要大家幸福,仅此而已。”
吉行十分配合的露出佩服的表情,边啪啪鼓掌边说,“咱家主乃是大慈大悲之人啊。”
“少拍马屁了,拐弯抹角的,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被山伏送回来后紧接着就被兰丸“请”到这片空地来演示机器。当着兰丸的面,不得不装作和吉行不熟悉的样子,三缄其口。宴会的情况,溯行军是否出现,其他刃、以及狐之助都在哪里?想问的事情太多,好不容易获得与吉行独处的时机,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稍安勿躁,主。”
“什么都没发生,溯行军亦不曾露面。”
他挠挠下巴,不好意思的撇开视线,“前因山伏都与您说过了吧,很遗憾,我们的预想都落空咯。”
“一切都沿着原本的历史发展,大家按照原本设定的身份在这高云寺内行动。白白折腾您露宿野外,咱做好被您惩罚的准备了。”
“托你们的福,我这边顺利得到了石灰乳的原料,因此以上一笔勾销。至于先斩后奏的事,我们回本丸慢慢算。”我摆摆手,伸出食指,“至少一个月,替我刷碗。做得到就原谅你们。”
吉行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下一秒整个人扑过来。
“阿——琉——姬——”
他将我的脑袋摁到自己怀里,疯狂的用那两块儿半露的胸肌蹂躏我的脸。
说实话这福利怎么都好,就是有点噎人。
过了好一会儿,吉行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我的脑袋。可我抬起头,看见的是他忧心忡忡的眼睛。
“主。”
“嗯?”
“与记载相同,明智光秀在昨晚的宴会上受到斥责,被夺取了主持宴会的职务。正巧羽柴秀吉送来求援信,织田信长命令他前往支援。”吉行皱着眉,叹气道,“咱和山伏要跟着光秀离开高云寺了。”
“之前这么安排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别担心。”我弯弯嘴角,“我是个成熟的审神者,不至于和近侍分头行动就哭鼻子。”
吉行愣了愣,终于露出笑颜。
“没错,没错。”他说,“这种时候该祝您武运昌隆才对。只是暂时分开,很快就能再见的。”
*
如陆奥守预告那般,明智光秀当日便匆匆离开高云寺,作为光秀随从的吉行和山伏继续潜伏在他的队伍中观察情况。
没有他们吵吵闹闹的,织田信长分给我们休息的茶室变得格外安静,特别是经历过“隐瞒我筹备的紧急修行”之后,长谷部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躲闪,不肯主动与我说话。
我又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责备谁。
而且这趟修行并不是没有收获。
我躲在小桌后,看药研把手指大小的生石灰放在漆碗中,缓缓注入水。咝咝啦啦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容器中浑浊的液体翻滚,热乎乎的汽扑出来。
“哦哦,危险。”药研侧头躲开溅出的液体,“大将,用这东西说不定可以制作出能‘嘭’地爆炸的‘武器’哦,要试试看吗?”
药研这会儿明明没戴眼镜,双眼却闪烁着诡异的光。不妙,这刃的好奇心一旦燃起,不是区区“爆炸”就能了事的程度。
我连连摆手,道,“还是不要在人家借给我们住的房间弄出太大动静,回到本丸随便你怎么做啦。”
得到我的许诺,药研总算就此收手。
待液体平复,便得到满满一碗悬浊液,可惜受其侵蚀,漆器内侧斑驳,已经不能再使用了。我和药研异口同声的发出可惜的声音。
实验终了。
获得重要道具“石灰乳”。
我招呼长谷部来看,他却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长谷部,自我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主,其实我——”
长谷部依旧端坐在原位,烛火的光圈照不到他的脸。
“大将,长谷部正困扰呢。”药研面对我正坐,“其实之前商讨‘修行’时他一直在犹豫,是在我与另外两位的坚持下才促成的。然而宴会当晚什么都没有发生,所以他十分后悔让您徒然辛劳这件事。”
“药研!”
长谷部的阻止并没有起到作用,药研拍着大腿笑道,“坦诚一点嘛,长谷部,大将也说了不会因此责怪我们。以及,你还有另外一件困扰的事情存在吧。”
另外的?
长谷部自不肯讲明。
药研要我附耳过去,压低声音说,“大将,你与陆奥守在中庭拥抱的事被他看见啦。”
“啊,那个是因为....”
“主不必解释!”长谷部急忙打断我的话,“作为您的刀剑,我长谷部会遵从您的一切决定,哪怕是您选择哪位刀剑男士...当番这种事,也决无怨言。”
省略的部分超级可疑啊,长谷部这家伙,不会是把我当成会每晚要求一个刃寝当番的那种主人了吧!听了他这话,我倒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这段时间逗弄他过头了。
从松山城回来后,我有仔细考虑过与长谷部的关系。
虽然当时做好了“干脆交往看看吧”的心理准备,但是这种事,果然还是应该从那个、欸!就是至少从朋友开始做起。
“唔姆唔姆,”药研捏着下巴点头,“原来我家大将是保守派。嗯?没有说保守一些不好的意思哦。”
“大将也到了合适的年纪,需要帮忙的话就偷偷告诉我吧,都准备好了。”短刀男士撑地起身,弯下腰对我说,“我去看看狐之助的情况,接下来就交给您自己咯。”
“准备好了是指什么?”
药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脚步轻快的走出房间,还顺手拉上了障子门,留下我和长谷部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生硬的转过头,双手把衣服抓的都是褶皱。
我尴尬的笑了笑,“那个,说点什么?”
“主。”
长谷部终于开口,“您是如何看待陆奥守吉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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