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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时分，学院里依然热闹。
路旁的橘色路灯陆陆续续地亮起来，与逐渐暗下去的夕阳余晖融合在一起，景物被笼罩在一层橙红色的光晕中。偌大的校园中人影幢幢，玩闹了一天的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话，树叶在头顶被风吹动，刷拉刷拉地响着。我挎着包在嘈杂的人声中穿梭，直到走进教室耳边才彻底清净下来。
刚开始教室里来的人还不多，毕竟这是难得的运动会放松时间，有不少人还在操场上凑热闹。哒哒趴在桌子上小憩，她今天似乎玩得很疯，云风和他隔壁班的小女朋友趴在走廊上看着楼下，亲密地聊天，靠走廊的窗户边则有同学聚在一起小声地说话，半夏正在把另一边的窗帘拉好，班长则正在和辞年在检查阵法，见到我的时候抬眸问了我一声：“笑面青江先生呢？”
“他和我说一会儿会准时过来，陪一振石切丸去他负责的教室了。”我回答道。
瑰和长调、采薇在分饮料零食，人手不是很充足，我便也过去帮忙。班主任顶着日益稀疏的毛发探进教室看了一眼，手边拉着一振毛利藤四郎，后者一边念叨着“有没有小孩子呢”，一边迅速锁定了长调，热心地进了教室加入帮忙的队伍。
“你也是趁着运动会过来玩的吗？”采薇温声问道。
“嗯嗯！”毛利点点头，“我在楼下一年级的六班。”
“六班我记得是打算开成联欢晚会，祝你玩得开心。”瑰说着，发饮料发到了哒哒的位置上，他用膨化食品的包装袋轻轻地敲了敲哒哒的头，“起来啦，差不多要开始了。”
哒哒揉着眼睛，因为窗帘已经被拉了起来，教室里显得有些昏暗，她一时恍惚，有些分不清时辰。
教室里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每个进来的同学都会下意识地“哇”一声，毕竟班长和辞年将教室布置得很有鬼故事现场的氛围，提前绘制好的阵法等东西发出了绿莹莹、冷幽幽的光，衬得每个人脸色青白。千春搬出了她的平板和外接键盘，摩拳擦掌地准备现场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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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帮忙分完了零食饮料，左右看看没事可做，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教室里的桌椅被拼成了大方桌，椅子搬出来绕了一圈，我的左边是哒哒，右边是半夏，上首主位空了出来，是给笑面青江的，他的两边分别是班主任和班长的位置。座位慢慢地被坐满了，周围也逐渐喧闹起来，屋外似乎也已经天黑，证据就是不再有暖色的夕阳光执着地试图穿过窗帘，没有开灯的教室里只有阵法和桌子中央白蜡烛的光，显得氛围诡异。
而就在此时，不知道是不是隔壁班打开了音响，黑人抬棺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估计是为了照顾胆小的同学吧，虽然环境布置得很到位，但班长并没有将外界的声音一起屏蔽掉。
等笑面青江到了的时候，班上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班长左右看看，将教室门关上，轻轻勾了勾手指，烛台飘到她手中：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年我们班的运动会晚上特别活动，是故事会。个人经历也好，道听途说也罢，可以是怪谈，也可以是灵异故事，欢迎大家畅所欲言。”
“那么……”她看向旁边的笑面青□□发的胁差挑了挑眉，脸色在烛光映照下有种**oss的感觉，微笑道：
“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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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讲故事的是瑰。
他轻声笑了笑，拿过烛台，慢腾腾地开始讲：
“我的家乡，在海边。”
“海上经常会漂来各种奇怪的东西。长相奇异的贝壳、不知道是谁扔的漂流瓶、没见过的海产、某种东西的残骸……”
瑰是我们班的副班长。他的各项成绩都很好，办事能力也很强，待人温文尔雅而不失手段，一度被列入校草候选。此时此刻，他特意压低了声线，面容在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晦暗不明。
“傍晚退潮的时候，我去海边散步。太阳刚刚下山，远处的海平面上还有依稀的光，只是看不真切，仿佛被海雾打散了。海鸟在空中盘旋飞翔，鸟叫声穿得很远。脚下的沙滩上还残存着余温，踩上去绵软温热，细密的沙子很快将脚面包裹，让人有一种要就此沉没的错觉。”
“退潮后的海滩露出了它最为真实的面貌，被海浪抛下的寄居蟹等东西，被顽皮的幼童捡起来，没过几天就会死掉，散发出海产特有的腥味。绿油油的海草挂在了海边的岩石上，好像人的长发。天色一点点地暗下去，再待下去就不安全了，你不知道在天黑之后的海滩边上，有没有巨大的、足以将人淹没的坑洞。”
海洋总是神秘的。我一边听，一边沉默地点点头，只听见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就在我准备回去的时候，我听见了争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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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数不是很高的灯泡发着微弱的白光，但在逐渐暗下来的傍晚海边，倒也勉强称得上是一处显眼的光源。瑰走过去的时候，就见一群渔民围成一圈，压低嗓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们的脚底下是今天的收获，鱼类的腥臭味扑面而来，激得瑰想要掉头就走。但好奇心不知为何占了上风，他灵活地挤进了人堆里，看见了那些海产中，有着某个不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只手。
如果是人类的断肢，那或许仅仅是喧哗一阵子，然后报警交给专业人士来处理了。问题就在于，那只手虽然大小与人手臂无异，但断肢处光滑毫无血迹，手掌是张着的，露出了掌面中的一幅人脸来。
“人脸？！”
半夏惊呼了一声。
瑰点点头：“是的，就是人脸。五官都有，能动，但无法说话。那些渔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争执着要把它销毁还是放回大海。”
“这……”我露出牙疼的表情，“这得是个什么玩意儿……”
“没有听说过呢。”千春说。
“就在这个时候，”瑰老神在在地接着说道，“渔人中有个人说这是神物，建议将它放回海里。大家争论了半天，都累了，想要趁早回家，索性将它放回海中。”
“那只手漂浮在水面上，慢慢地飘远了，暗下来的海面上只剩下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就在它漂到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的时候，它突然——。”
“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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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级里很是安静了一会儿，我冷静地吐槽：
“它不是不会说话吗？又是怎么发出笑声的？”
“所以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哒哒枕着胳膊，趴在桌上看向瑰。
瑰耸了耸肩膀：“我后来也试着查过资料，但还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大概海洋中总有不少神秘的东西，是人无法完全知晓的吧。”
笑面青江温声说道：“很有趣的故事呢。”
“谢谢。”瑰笑了笑，他眨眨眼，开玩笑道，“您也可以讲给贵本丸的千代金丸或者北谷菜切听，说不定他们知道呢。”
“是个好主意。”笑面青江微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瑰和笑面青江的笑容，有微妙的相似之处。
——大概这就是深藏不露的笑容吧。我想。
TBC
【注：
海手※
《太平广记》467
近有海上人于鱼扈中得一物，是人一手，而掌中有面，七窍皆具，能动而不能语。传玩久之，或曰：“此神物也，不当杀之。”其人乃放置水上，此物浮水而去，可数十步，忽大笑数声，跃没于水。（出《稽神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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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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