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房》
因为走路时低头看手机,她磕到了玻璃。
于是行色匆匆的女子不得不停下脚步,抬起手摸了摸有些发疼的额头,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面前空旷的走廊。
是加班太久出现幻觉了吗?
她伸出手,摸到了一片坚硬的空气。
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七分,时政大楼的楼道里寂静无人,头顶的灯光毫无障碍地倾斜下来,在灰色的瓷砖上折射开来。刚刚还不断跳出消息的手机陷入卡顿,左上角的信号降至岌岌可危的一格——实际上和没有信号差不了多少。
平明伸出手,确认自己确实摸到了一片冰凉而坚硬的空气,仿佛眼前竖起了一块极其干净的玻璃,手上的汗或者油脂都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走廊不是很宽,她很快确认了面前这片玻璃墙将前进的路完全封死了。
那么后面呢?
她转过身,背后不远处就是刚刚走出的楼梯口,楼梯门开着,悬挂着的安全通道标志亮着荧光绿,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谨慎起见,她像是盲人摸象一样朝前伸出手,一步步往前走。
然后意料之中地在离楼梯口咫尺之遥的地方摸到了“玻璃”。
——哦。她想,是所谓时政大楼七大不可思议吗?
加班加到昏沉的脑子迟钝地转动起来,平明试探性地往“玻璃”里注入灵力,凌晨的空气泛着凉意,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无用功。片刻后她就无所谓地放下了手,开始严肃而认真地思考:反正出不去了,在这里补个眠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手机的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十三。她把界面从卡在消息刷新卡了半天的工作群切出来,点开置顶中的某位联系人,发了条消息: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被困在十三楼的走廊了。]
她想象了一下对方收到这条消息时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又在看着消息旁边正在爱的魔力转圈圈的小圆圈时顿住,转而开始怀疑这消息究竟能不能发出去。
算了,不管了。
她往走廊外走,在“玻璃”处靠着“玻璃”坐下,不再关注不知道是否发送成功的消息,打开手头的文件袋开始办公。
反正自己只是取文件回办公室的路上拐去买瓶咖啡而已,应该很快会有人来逮自己吧?
与其被逮回去加班,不如现在先干点活,争取在太阳出来前下班吧。
平明苦哈哈地想。
她把文件从纸袋里抽出来,习惯性地去摸咖啡却摸了个空,白纸黑字化作瞌睡虫,按捺不住的困意层层叠叠地涌上来。眼睛在看纸上的文字,看了,但没完全看,脑子的思绪混沌地转啊转,转向无关紧要的琐事上去——十四楼的自动贩卖机没咖啡了,说明今夜加班的人真的很多啊。如果今夜加班的人不多,贩卖机有咖啡,我就不会在取文件后又额外下了一楼去买咖啡。不过如果没什么人加班,自己这个加班的人就更心酸了……
走神好像只走神了一瞬间,又好像走神了很久。她感觉到某个地方传来“嗡——”的一声,手指揪着文件的边角从半梦半醒中惊醒,手机屏幕亮起了一瞬,提示“低电量”,很快又熄灭了。
凌晨两点五十六分。
她忽然感到光线变暗,不,不是光线变暗,而是有什么影子,浅浅地笼罩着她。她一个激灵站起来,退开两步转过身,就见山姥切长义面色不愉地将手搭在透明的玻璃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说了些什么。
她低头瞥了一眼手机,消息发送处是醒目的红色感叹号,这“玻璃房”里的信号差得消息根本发不出去。同样加班的山姥切长义大概以为她困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特地跑出来找了。
想到这里,她摊了摊手,说道:
“我听不到。这个空间好像隔音。”
山姥切长义顿了顿,像是明白了什么。他低头拿出手机,平明凑过去,注意到一连串“发送失败”的提醒,然后就见山姥切长义飞快地打字:
[你后退一点,我把这东西劈开。]
她像是网友聊天一样同样在输入框里打字,展示给山姥切长义看:
[能行吗?我试过了灵力,破不开。]
她看见山姥切长义矜傲地笑了一下,说了句什么,伸手去拔刀。于是她安静地退后,同时竖了面屏障防止玻璃飞溅。
刀剑男士天生地适合战场,山姥切长义拔刀的时候,她恍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凌晨的黯淡灯光下,绽开的刀光同打刀的眉眼一样凌厉。平明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撞在她竖起来的屏障上,然后这回她清晰地听见了山姥切长义说的话:
“我可是斩杀过山姥的刀,这种程度的怪异……可算不了什么。”
打刀将刀收回去,抬了抬下巴:“回去加班了。”
“如果没有回去加班这一句。”平明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刚刚还觉得你很帅的。”
“……我是看你被困住也不忘看文件才这么说。”山姥切长义说着,走到她身旁,“走吧。”
“稍等。”她打了个哈欠,“我买个咖啡。”
“不用买了。”山姥切长义皱皱眉,揪了一把她的衣服后领,“走吧。”
“你已经买好了?”
她听见山姥切长义闷闷地“嗯”了一声。她不疑有他,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办公室坐下,没见着咖啡,倒是山姥切长义兜头丢给她一件披风:
“喝什么咖啡,快去睡了。剩下的我来处理就行。”
“我收回刚刚说你不帅气的话。”她竖起拇指给山姥切长义手动点赞,“如果你加班加出黑眼圈,我会帮你手入的。”
“……你还是闭嘴吧。”山姥切长义踢了她的椅子一脚。
屋子里很快响起均匀的呼吸声。山姥切长义翻开文件,手机跳出特别消息提醒,唬得他警惕地看了正在睡觉的她一眼,点开来。
是延迟了很久的消息: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被困在十三楼的走廊了。] ·
——不管你被困在哪里,我都会把你拉出来的。他想着,拿起旁边的遥控器,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Fin.
一点无关紧要的脚注:
[1]注意到一连串“发送失败”的提醒:长义给平明发了一连串消息,都是发送失败,所以出来找人
[2]她看见山姥切长义矜傲地笑了一下,说了句什么,伸手去拔刀:长义这边说的是“区区时政大楼七大不可思议而已”。
[3]因为意识到平明没听到,所以山姥切长义这个刃在“玻璃”破开后特地又说了一遍帅气台词。(草)
[4]后来真的因为黑眼圈去找平明手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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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玻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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