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坤在山里逮回来只雉,其实就是野山鸡。鸡两只脚全都绑上了,被很随意地扔在地上,尾部的羽毛极长,周身点缀着发光的墨绿色羽毛,相当华丽。
我和胖子围着这只野鸡沉思,半晌胖子把刀放下,我立刻附和道:“就是,这种鸡全身就没几块脂肪,一身腱子肉,吃起来多少差点意思。养着吧,养肥了再吃。”
胖子点头,问我这鸡要不就养在院子里,我说挺好,阿坤每天喂鸭子的时候也喂下鸡,顺手的事儿,鸡要跑了也就他能追上。说着我俩一起转头看向阿坤,他正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放空,看表情已进入神游之境,对我们的讨论毫无反应。
我和胖子又对视一眼,又一齐点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胖子是不是良心发现不忍杀生那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懒得拾掇拔毛。
接下来就是择菜洗菜,找瓦斯炉,食材摆上桌的时候才发现怎么他们买了这么多脑花,心想难不成是那个伙计爱吃,那也不该买这么多啊,谁家吃火锅一桌子都是脑花。结果胖子从后面提着一听啤酒把我撞开:“看什么?以形补形!”
好吧,好吧,我挪开凳子坐下。
不知道为什么来了瑶寨后我们每天晚上都在外面吃饭,山里的夜虽然凉爽但是蚊子是不会少的,我啪叽一下在手臂上打死一只,阿坤端着最后一盘脑花也走过来坐下。接下来是胖子,之后是我那两个伙计,我们开吃,不知不觉蚊虫都消失了。
吃着吃着胖子就和铜饼喝了起来,喝酒也算是铜饼的本事之一,我之前出去谈事都会带上他挡酒,论酒量说是深不可测也没有问题,通常能把对面都喝趴下,并且到目前为止从无败绩。我在一旁看个乐呵,说你喝不过他的,放弃吧。胖子不信邪,又跑屋里拿出来几瓶白的,说今天胖爷我就不信了,有本事让我一醉方休。
最后胖子还是醉了,醉大发了,拽着我的胳膊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天真,你丧良心啊,你全忘了,你怎么能全忘了,你真不是个东西。我有些无奈,想抽烟,却发现一直埋头苦吃的阿坤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正盯着我看,跟他妈地摊武侠小说里唐门会追着人拐弯的暗器似的,想想又把摸向裤兜的手放下了,转而拍了拍胖子。
胖子还在嚎,一身酒气。我在他通红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迷茫下的痛苦。也许是当初云彩离开荡起的涟漪到现在还在扩散,水面难以恢复到最开始的平静。我说是是,我他妈确实丧尽良心,不过忘了谁也没忘了胖爷你啊,我这人还是够意思吧。
胖子听完愣了会儿,又开始嚎,他说你别整天抽啊,你要好好活着,本来被人在脖子划了一刀又摔下去了能活着就是老天爷的恩赐,你是捡回来一条命的,你怎么他娘的就不知道珍惜呢,天天把自己往死里作践,咱们好不容易才团聚,十年了啊,好不容易,天真你要好好活着啊,别把人医生的话当放屁一样,你再这样下去你就是个屁。
铜饼和那个伙计在旁边极其尴尬,其实桌子上的东西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我摆摆手让他们先撤吧。他俩如蒙大赦赶紧进屋了。
胖子又接着胡言乱语了几句,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拽着他的胳膊勾到我肩上想站起来,第一下没成功,第二下的时候阿坤一把帮我撑住了胖子。
我俩居然还挺默契的,上楼梯的时候非常顺利,感觉我全程都没使上什么劲。等把胖子扔床上,我以为这家伙睡着了正准备出去,没成想胖子忽然又坐了起来,跟回光返照一样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说我一开始是真烦你二叔,我们都觉得他这么做不是瞎搞吗,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心底窝火,说不定还会埋怨我们。
我愣愣地看着他,胖子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自己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但是现在想想可能一切都是老天爷他妈的安排,他妈的,狗日的,小花说你频繁晕倒对脑子不好,没辙了,你回去吧天真,你明天就回去吧,过你的生活。”
我不明所以,扭头看了眼阿坤,发现他也正看着我,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我心想这小子说不定在心里看我笑话呢吧,但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却忽然抽痛了一下。
胖子说完就咚地一声又倒床上去了,像是一只发条用完再也不会动的铁皮青蛙,任凭我怎么摇晃或者拿手扇他巴掌都没醒。我气急败坏,心说到底什么跟什么,这话说的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跟我二叔又有什么关系,怎么就要我回去了,他们瞒着我?瞒我什么?汪家不都已经覆灭了吗。现在还能有什么需要瞒着我的?
我大脑飞速运转,但全都是毛线团,混乱的没有逻辑的毛线团,纠缠着无数记忆的碎片,锋利又无助。我不知道是我已经醉了这是我的梦还是胖子喝多了语言系统紊乱,我想找个人问问是不是我的问题,一看旁边这跟个闷油瓶子一样十天蹦不出一个字的小子又把话憋了回去。
头开始有点疼,阿坤已经没有再看我了,他垂着睫毛注视着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胖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心里一团乱麻,让他留在这儿好好照顾胖子就走了出去,没听到回答,或许他根本也不会回答。
回房后我把床底下的黄鹤楼翻出来就开始抽,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雾。抽到第五根的时候我拨通了小花的电话,他接得很快。
“解雨臣,”我说,“你们和我二叔瞒着我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