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已经在解雨臣的四合院里住了五天了,可却没见着解雨臣一面。一开始,吴邪还能沉得住气,耐心地等在这,可五天过去了,他把这四进的院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也没见着解雨臣的影子。所以这一大早,吴邪就在抄手游廊上来回踱步,心说看来这回事情有点棘手。
他调转方向,一路行至垂花门前,跟门外的夏池塘寒暄了两句,便勾着人的脖子把他拉到正房坐下。看着那双仿佛永远睡不醒的眼睛,吴邪在他身旁落座,将茶水倒在罗汉杯里递给他,说:“你老板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呢?”
夏池塘接过,说:“小三爷,老板的事儿我们手底下的人可不敢乱说。”说罢吹了吹手里的茶,抿了一口。
吴邪抬眼看着他,笑道:“我这不是着急嘛,你看我大老远从福建过来的,他人不来,又不让我走,还让你在这看着,什么意思?”
夏池塘赔笑道:“看您这话说的,老板让我过来是听您吩咐的,我就是个助理,人微言轻,可不是什么看着不看着。再说了,以您和老板的情分,您要是想知道他的事情,亲自去问老板不就行了,犯不着为难我们这些办差事的。”
吴邪挑眉,没说什么,给自己倒了杯茶,两个人静静坐着,茶汤的香气四溢在空气中。手里的茶喝完,夏池塘刚要把茶杯搁下,吴邪就抬手拿起茶壶作势要倒,夏池塘便双手拿着茶杯递过去。谁知吴邪的手在半空中转了个方向,给自己续上一杯后便把壶放下了,夏池塘的手顿了顿,便把杯子放下,起身说道:“小三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我就在门外,有事儿您说话。”
见吴邪仍旧看着手里的茶没有开口的意思,夏池塘欠了欠身,转而朝门槛迈去,谁知刚抬步,身形便被吴邪话钉在原地。
“他不说我也知道,八成跟我有关系。让他过来见我,否则,你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了。”
夏池塘见他神色不像玩笑,心知这一关是不能轻易过去了,刚想电话请示,就听吴邪又道:“开免提。”
电话接起,解雨臣的略带沙哑的嗓音便从扬声器里传来,吴邪皱眉,一听就是又通宵了。
“出什么事了,吴邪怎么样?”
夏池塘看了被问候的人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才回道:“小三爷这边没什么事,就是问了问您。”
“问我?”解雨臣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说:“问什么了?”
“问您最近忙什么呢。”
“嗯。还有别的事儿吗,附近没什么可疑的人吧?”
“没有。”
见回完了话,夏池塘却迟迟不挂电话,解雨臣顿了顿,说:“吴邪在你边上?”
夏池塘又看了眼吴邪,见他仍旧在把玩着茶杯,没有阻止的意思,便回道:“是。”
解雨臣那边似乎是笑了一声,问:“他为难你了?”
听了这话,没等夏池塘回话,吴邪便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开口道:“我跟他说,你要是不来,他今天就别出这个门了。”那边传来接水声,吴邪能想象到他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脖颈之间的样子,又说道:“我要见你。”
解雨臣叹了口气,说:“这边事情也差不多了,原本就想着晚上过去找你。这样吧,上午我加紧弄一弄,然后中午我让夏池塘带你过来,陪我收个尾。”
通完了电话,吴邪却没有放人走的意思,说:“茶是特意给你泡的,你就在这坐着,喝茶,等你们老板的信息。”说罢,吴邪便取了鱼食去院子里喂鱼去了。
吴邪站在水缸前,捏一把鱼食丢进去,看着水里天空的倒影。期间,他院前院后来来回回跑了几趟了,就在他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夏池塘跑过来说,老板的地址发过来了。
吴邪点点头,便要出去。他走在前面,刚出去几步,便又退回来道:“水喝了这么多,你要不要去一趟洗手间?”
看着夏池塘三步并作两步的背影,吴邪心里有些好笑。解雨臣这个助理,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还是吴邪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类似于尴尬的表情,用胖子的话说,就是一脸便秘样。
等到了地方,吴邪才发现是个饭局,有大半的人他眼熟,看样子都是解家人内部的。
吴邪进来,便听里面乱糟糟的,解雨臣坐在主位上不说话。见他进来,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但没人跟他打招呼,他便从善如流地坐到了解雨臣旁边的空位上,说:“怎么了,继续啊?”
解雨臣回他,没什么事,就要给他布菜,他摆摆手,说:“别忙活了,吵得唾沫星子都溅里面了吧,我看了没胃口。”
吴邪话音刚落,斜对面一人便道:“解雨臣,咱们解家的事,让吴家的人来掺一脚不合适吧?平白让外人笑话。”
解雨臣笑笑,拿起手帕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污渍,说:“解家的笑话还少吗?你们今天在这,就是最大的笑话。”
那人站起来,指着解雨臣道:“你——”
“再说,吴邪不是外人。”
吴邪闻言,看着解雨臣的侧脸,笑了声,对那人说:“我是他内人。”
那人被身旁年长些的人拉着坐下,说:“您说笑了,道上都知道,小九爷和小三爷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按理说,小三爷毕竟不是解家人,咱们在这商量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可今天的事儿,还真跟小三爷您有些关系。”
吴邪伸手接过解雨臣递过来的茶,吹了吹上面的浮叶,说:“哦?说来我听听。”
那人刚要开口,解雨臣便抬手将自己的茶杯重重一掷,抬眼扫视众人,说:“我说了,有什么事儿跟我谈,别让小三爷沾手,听不懂吗?”
吴邪正要开口,却见先前指着解雨臣鼻子的人抬手摔了碗筷,碎片四溅开来,解雨臣的额头上划了道口子,血顺着眉毛往下流。吴邪站起身,掏出解雨臣西装外套里的帕子按在他的额头上,眉头皱着,解雨臣知道,这是不高兴了。见创口不大,吴邪便让他自己按着,转身看着罪魁祸首。
那人还在嚷嚷道:“解雨臣,一笔写不出两个解字,可你为了吴邪这么个外姓人竟然损害自家人的利益,这个家你要是不能当就让——”
话音戛然而止,吴邪的拳头贴着那人的脸颊下去,一颗门牙混着血沫落在地板上,其余人想起身,却被夏池塘带来的人按住了。
吴邪甩了甩方才挥出去的那只手,没有在意拳峰上的擦伤,回身看着靠在座位上按着额头的小花,笑着说:“在村里休息太久了,有点儿生疏,你坐着。”说完又转回身看着地上的人,拍着他的脸道:“知道我是谁吧?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了,原本也不打算再做,可今天我准备破一次例。知道为什么吗?我平时跟解雨臣说话都不舍得大声,可今天出来吃顿饭的功夫你却让他流了血,所以你也别怪我,这一拳,你不冤。”
地上的人神色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瞪着吴邪道:“您二位私底下怎么样我管不着,可手底下人都要吃饭。谁手里不沾点儿血?他要替你平了新月饭店的债,那就是断了兄弟们的财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了活路,兄弟们干出什么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吴邪点点头,状似苦恼地回头朝陷在椅子里的解雨臣道:“他说你要断他财路,就打算鱼死网破,这可怎么办?”
解雨臣闭着眼睛,一手按着额头,一手捏捏眉心道:“一则那笔帐是从我个人账户里划出去的,二则上月分公司的人传来消息,说已经建立了新的供销网,对他们手里的产业不会有什么影响。”
吴邪又点点头,心说那就是纯属这帮人借故找事为难解雨臣了,他抚平地上那人的衣领,把他拉起来,笑着说:“对不住。”那人刚站起来,手下人正要扶他一把,又被吴邪一拳给撂倒了。人半躺在地上,用手撑着地面,恨恨地看着吴邪。
吴邪半蹲下身,单手揪着那人的衣领,把方才抚平的领子又攥得皱起来,说:“火气别这么大,和气生财嘛,既然花儿爷打算息事宁人,那么有钱大家一起赚不好吗?把他推下去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见那人低眉,似乎在想自己说的话,吴邪又道:“再说,我是金盆洗手了,可吴家人又不是死光了,下次,我不想再听见有人对他大呼小叫的。”
说完便松了手,拉着解雨臣的胳膊往外走,留下一室凌乱,不过吴邪并不担心,自有夏池塘收拾残局。扶着人上了车,吴邪便往车座上一靠,闭目养神。
解雨臣便拿下额头上的帕子,见不流血了,便收回口袋里,说:“生气了?”
吴邪没睁眼,反问道:“好好一张脸,你作什么?划道口子留个疤你就开心了?”
解雨臣嘴硬道:“怎么是我作?刚才那个,是我堂叔的儿子,这些年一直找我麻烦,我也是没办法。”
吴邪嗤笑了一声,说:“少来,忙活了这些天,外面的都料理好了,这几个臭鱼烂虾你会摆不平?”
解雨臣也笑,说:“好歹是亲戚,他们是臭鱼烂虾,那我是什么?”
吴邪没说话,解雨臣便伸出手搁在他的腿上摩挲着,道:“别生气了,我知道这几天在那儿憋着你了,可我就是不想每回你来北京都有人盯着,把帐平了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了。今天让你过来,就是想让你把前两天的气都撒出来,顺便警告他们一下。打过了他们,你可就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吴邪仰着头闭眼笑,说:“刚还说好歹是亲戚,这会儿又要借我的手警告他们。”笑完,吴邪又道:“小花,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别再给我添债。”
解雨臣觑他一眼,低下头道:“吴邪,你知道吗,自从师父走了以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像刚才那样护着我了。”
吴邪心里一动,睁开眼,侧过脸看着他。末了,他压下心里的情绪,只回道:“那你叫声师父来听听。”
解雨臣闻言,便笑出声,也侧过头看着他,两个人一块儿笑了几声。
晚上没再回四合院,去的是解雨臣办公结束后常住的公寓。眼见解雨臣眼下的乌青,吴邪心知他这几天都没睡过一个囫囵觉,额头上又贴着止血消炎的敷贴,于是两个人便早早躺下歇着了。
解雨臣从背后抱着吴邪躺在一处,太累反而不容易入睡,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吴邪说到石锅鸡的新配方时,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听着吴邪越来越清浅的呼吸声,解雨臣的睡意也涌了上来,见吴邪似乎已经完全入睡,他便将人搂紧了些,轻轻说了句,“我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你替我出头,即使我自己能摆平;故意让你过来,知道我替你还债。我知道你心软,亏欠越多,越离不开。
说完片刻,解雨臣终于也睡着了。
吴邪闭着眼,在床上转了个身,说:“我知道。”随后伸手回抱住解雨臣,彻底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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