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抬眸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如同蕴着浓墨。
唐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就算此刻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针织连衣裙,未涂粉黛,但光站在那里都显出了与众不同的气场。
此刻那双凤眼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自己,眼中带着他所熟悉的试探和打量。
唐棠对他说的话简直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一闭上眼睛,脑袋里似乎都能回想起她上次说这话时的表情和动作。
很奇怪,明明失去了记忆,却还是记得唐棠。
唐棠见张起灵毫不掩饰地看着自己,喉咙紧了紧,轻声道:“我曾经想过,你可能是因为难言之隐,所以才无法把所有的经历告诉我。我曾经给过你解释的机会,今天,我又给过你承诺的时间。”
“张起灵,你能不能勇敢点?”
她就像是失望透顶了一样,用那双潋滟着水光的凤眸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你能不能勇敢点?
好像已经很勇敢了,可总是差那么一点,永远是做不到的。
就像是你想要去摘树上的果子,踩在凳子上差一点、爬到树上差一点、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可还是差一点。
到底是为什么?
这次如果不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起灵手指不安地摩挲,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声音竟然变得沙喑哑了起来。
张起灵:“我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像是我的记忆一样,没有办法掌控。过去和未来,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它们是虚无,是空洞的感知。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走过什么路,做过什么事,我不知道,更无法做到给你承诺。”
我这样的一个人,就算在世界上消失了,也未曾有人发现。
世界与我的联系,只剩下你。
张起灵垂下了眸子,声音轻了下来:“我认输了。”
我认输了,唐棠。
所以,你不要生气了。
对于和唐棠相关的记忆,实际上很多张起灵已经记不清了。
但一想起她,脑海中大部分零碎的画面都是温暖又美好的曾经。
那些模糊、破碎的画面只要是在脑海中一扫而过,就如同有人在黑暗中对他伸出了温暖的手,把他揽入在一个安全的怀抱里。
黑暗卷帙着自己,她是冲破层层迷雾带来的柔暖阳光。
被拒绝,就意味着自己重新踏入黑暗。
这种隐秘的感觉没人可以感同身受,也没有人能够做到彻底的理解。
去追逐光,寻找温暖,是每个人的本性。就算内敛如张起灵,也无法做到完全舍弃掉自己的情感和来自内心的诉求。
唐棠脚步顿了下来,她站在原地,右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呜咽的声音发出来。
聪明如唐棠,怎么可能听不懂张起灵所想表达的意思。
别人眼中的张起灵高冷如浮云,孤山一般的冷傲,永远带着理智和下斗时的飒爽利索的身姿。但唐棠很清楚,这样的他不过是外人眼中的假象。
真正的他内心很柔软,会因为吴邪的一句话而感到歉意,会因为唐老爷子的一句话而感到拘束,同样会因为唐棠一个眼神,而感到难过。
他什么也不说。
像个哑巴。
强势的性格永远只表现在自己的约束和自我行动力上,对于友情、爱情和一切明明可以得到的东西,却从来不去主动。
不,不是不主动。
是害怕主动了之后又会失去,或者把人推入更深的深渊。
所以张起灵从不主动。
唐棠想起了两年前,自己来杭州时孤独地在酒店里,透过窗看到的夜景。
想起了在前往云顶天宫的火车站,她与陌生人擦肩而过的心情。
唐棠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眼中的泪水却忍不住滚落下来,她甚至不敢扭头去看身后的张起灵,内心煎熬又痛苦。
他是个孤独的人,也是个渴望得到救赎的人。
唐棠擦干眼边的泪水,缓缓转过身子,看着如青松一般站地笔直的张起灵,拇指的指甲忍不住使劲掐了一下食指指腹,心中微微发颤,靠着痛意来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张起灵,”唐棠红着眼睛看着他,扬了扬自己的下颌,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矜持又冷淡道:“把连理枝还给我。”
四目相对,梨花随风卷起在空中打着圈。
如今的唐棠穿着一身不怎么复合她气质的连衣裙,脚下踩着毛绒拖鞋,头发有些凌乱,连眼眶都带着微微的红肿。
可就是这样与往日冷艳妩媚截然不同的样子,让张起灵怔在了原地。
似乎也有些难以置信,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微微睁了一下,他的唇角微扯,似乎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最后又平复到了往日的淡漠模样。
他表情肉眼可见的放松了,连带着向唐棠走来的步伐也有力了许多。
张起灵站在唐棠面前,凝望了她半响之后,沉默地抬手,用食指指腹蹭过她的眼尾。宽大的手掌微微贴合在她的脸颊边,手上的薄茧在她脸上拂过,带来奇妙的酥痒感。
张起灵:“别哭。”
“我不走。”
唐棠扬了扬下巴,抬手拽住了他脖间的黑色领带,手下微微一用力。
张起灵被她一拉扯,整个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过去,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唇上就被柔软印盖。
他的眸子微微睁大。
鼻尖是满是她馥郁的香气,近距离接触后,张起灵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羽睫和泛红的脸颊。
唇上触感柔软,还带着泪水残留的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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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我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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