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几人聊起“货”的来历。关于那具玉石棺椁,张东明回忆起随之出土的几件青铜鼎器,根据上面刻的金文,基本可以推测出棺椁的主人生活在后周时期。
南洋档案部被销毁之前,曾有一次运送过来几部战国残卷,他看过一些,但由于前后不连贯,信息太少,当时整理档案的人只是将他们归类,并未彻底研究。
直到有人带着其余的残卷找上领头人,而那几张正是记载了棺椁的埋藏地点,这才有了这场所谓的交易。
谈及交易的另一方,张东明只能用谨慎隐秘来评价。他明里暗里动用了很多手段,然而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一样,什么都没留下。这是他觉得很奇怪的地方——对方似乎很了解他们,往深处想,甚至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最初几年的分裂加上后来的奔波迁徙致使他们失去了很多熟悉档案卷宗的人员,排查一圈最后找到张东明。出于好奇,他答应了翻译卷宗的任务,等到内容全译完后,渐渐地,他开始被排挤成边缘人物,不再被允许参与到交易的具体内容中,要不是那艘船有他注资,那些人恐怕不会同意他加入。
身处局外旁观整件事的走向,张东明才感知到这场交易的古怪之处,而这些话,他竟只敢跟认识仅仅几个小时的陌生人讲述。
“你们主事人挺有胆气,”张海渔喝了口茶水,慢悠悠说道,“那么你的打算呢?我们上岸这么久,你们那边的人应该得到消息了。”
“我当然不想把货交给他们,但……”
张东明偷偷瞟了眼单坐一桌的老侯。
老侯背后像长了眼睛般,冷嗤一声:“想做什么自己去做!看我干什么?”
“好,既然目标一致,你只需要把‘货’带到他们面前就好,其他交给我们来处理。”
“不满意也可以退货,我们很好商量的。”张海芸补充道。
听到这句话,张东明一脑门虚汗就滑下来了。
这人怎么总喜欢在关键时刻打压他的信念?!
敲定计划后,张东明带着三人去了前些日子置办的房产,虽然他觉得这计划过于简单粗暴,奈何话语权不在自己手上。
至于老侯则回到生活了半辈子的小渔船上,他明确表示不会掺和到这些纷争里,但不希望他们这一支断在这里。
对此,张东明无可奈何,引狼入室的是他,承担后果的必然也是他。
……
傍晚时分,张东明带着张海瑭前往临时据点。同一时间,一辆轿车驶出城区。
两人来到一处比较偏僻的宅邸,房子原主人就是嫌它离主街太远,脱手给了他们。
大堂已经围了一圈人,看到二人推门而入,目光齐刷刷投向他们。张东明扯出僵硬的笑,手指捏紧了箱子提把。
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眼形狭长,眉宇开阔,面相严肃,看起来常年不苟言笑,嘴角随着胡子往下耷拉。
“回来了?”
“嗯。”
“船上的事我听老侯说了,改天挑个合适的日子,好好祭奠那些兄弟。”男人顿了顿,继续道:“最近几天你和阿飞好好休息,你们都辛苦了,东西就交给二叔吧。”
还二叔,表了不知道几表的亲戚叫的这么热乎?平时看都不带看他一眼的人现在倒想认他这个远房侄子了?
张东明不免觉得有些可笑,也很荒谬。
“好的……二叔。”
面容阴沉的青年拎着手提箱走到男人身侧,有人出来想接过箱子,却发现另一端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快松开!你干什么?”
男人皱起眉,不动声色地看向四周,然后看向青年,软下脸色,问道:“阿飞,怎么了?”
“没什么。”
青年囫囵地答了句,突然猛地提着箱子往后一甩,聚集着所有人目光的箱子被抛到了头顶上。
“臭小子你活腻了?到底想干什么?!”
众人慌忙去接箱子,还有人叫骂着冲上前来想要制住他。
始作俑者却不慌不忙地扭身截下朝他攻来的拳脚,一扭身冲向主位。男人身侧人数锐减,震惊之余倒没有乱了阵脚。
早早退开人群的张东明默默地掏出木仓,子弹精准射.中箱子。
“嘭——”
箱子骤然爆炸,屋顶被炸穿了一个大洞。毫无准备的众人被炸药轰得双耳流血,刺目的火光让人下意识紧闭眼睛。
一天之内两次强烈的气流冲击,对于内伤严重的张东明来说很不好受。候在门口的张海芸闪身冲进屋子,将他扛了出去。
而千疮百孔的大堂里,张海瑭砍晕男人,当下废了他的手脚,挑断了脊柱神经,期间男人痛醒过来,又被捏昏过去。
“啊——”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从古至今都适用。
等众人缓过神来,只见头领瘫在地上不知死活,罪魁祸首已然不见踪影。
……
离谱,但确实有用。
这是张东明对此次行动的评价。
昨天的风波过去,群龙无首说的就是那些人现在的状况,若非有头领的亲信维持局面,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但是,谁又愿意一直对着一个废人言听计从呢?尤其是发生过十几年前话事人换血的事,再换一个人主事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加上之前的交易也是由头领和其亲信促成的,很多人只是听从命令。算上前天死在船上的,这一路上死了太多人了,这桩交易的危险程度大家心里都有数。如今没了“货”,那么交易否要继续下去……不由得令人踟蹰。
此间事暂且不提,轿车驶出城外后,车上下来的正是拿着真“货”的张海渔。虽说路上耽误了些时间,但她可没忘了找张海阳汇合的事,顺便验验“货”。血尸说给她,那就是她的东西了,况且她实在好奇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玄机,能吸引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几十年时间足够张家族人在某个地方发展根基,这些年张海阳带领这批人在京城混得可谓是游龙入海、风生水起,明面暗里把控着超过七成的古物流向,相当于九门在长沙的地位。钱有了,其他方面多少涉及一些,但凡在京城混得好点儿的,大都与张海阳攀过交情。
毕竟张家人的底子在那,看家本领谈不上,吃饭的本事总是有的。反观张海渔这边没什么起色,当然了,二者目的不一样,京城跟长沙情势也是大不相同,不好放一起较真。
那天张海阳手头有个饭局,本来他不打算应下,正好张海渔来了,便带着她出门应酬,美其名曰情报交接。
晚间,张先生携着一位漂亮女伴赴宴的消息不胫而走。生意人的八卦心可不容小觑,很多时候某些小道消息的价值千金也买不着。
本来这场晚宴的组织人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在这京城里手腕并不大,不曾想张海阳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一个爆炸性新闻,整场宴会下来他几乎是一方面止不住的高兴,一方面又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张海阳的脸色,连带着张海阳身侧的女伴也被奉为上宾。
红酒香槟折射着绚丽的灯光,舞曲轻快明朗。
身姿窈窕曼妙的美人动作悠然地抿了口红酒,精致的面容笑起来更显妩媚,浑然天成的神秘气质不自觉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
她微微侧身对张先生耳语了几句,垂眸掩下流转的眼波,红唇轻轻开合,好似吐露幽香的红玫瑰。
自古美人多得青睐。众人不由得艳羡张先生,尤其是在场的几位男士,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有资格伴在他身侧。
然而,被外人狠狠羡慕了一把的张海阳张先生,耳边听到的却是——
“呦呵,你的面子还挺大?以后我这个乡下来的穷亲戚就指望您了啊张先生。”
好吧,你看,真正的美人只存在于外人的臆想中。
张先生闻言,面上露出无奈的笑意,实则熟练地反嘲:“我自然比不上您,您可是我们的张大小姐啊,”
“不敢不敢,张先生叱咤京城这么多年,我甘拜下风。”
“言重言重,在张小姐的带领下,我们才有了今天。”
“岂敢岂敢……”
这边两人无聊地打起了嘴仗,那头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向两人走来。
“张先生近来可好?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我本家人,姓张。”
“哦、哦,原来是张先生的本家,失礼失礼,我姓林,单名一个纶字。”
张海渔点头致意:“林先生好。”
周围人都在暗戳戳关注这里的动向,见林纶与那二人聊得不错,于是一个个都趁机过来露个脸。往年的经验告诉他们最好不要纠缠太久,所以众人都是聊上几句后自觉退开。
值得在意的是,那位小姐竟然是张先生的本家,还能跟着张先生出来赴宴,这可不是件小事啊。
但……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疑问围绕在众人心头直到宴会结束,张先生不曾出面解释一番,好像单纯是带着人出来逛一圈,让人摸不着头脑。
事实上,张海阳确实是单纯带人出来露个面,然后顺便把参加宴会的人家底儿都抖露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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