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闹完后，沈玘困得直打哈欠，胖子看不过去，催促他进帐篷里睡会儿，外面守夜有他们几个也够了。
沈玘当然不会推辞胖子的好意，接过睡袋就往里钻，兴许真的困狠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胖子不由掀起帐篷一角，探头瞅了瞅，“得，睡死了。”
胖子一边将帐篷门掩好，一边调侃的问另外两个，“你们怎么委屈咱家小玘了，给孩子困的，人家年纪最小知不知道？”
“年纪小，觉多。”阿宁淡淡道，也难为她肯搭腔，这几人几乎是当着她的面讨论吴三省的计划，在得知自己的一切都作了别人嫁衣，心情能好就有鬼了。
说罢，她对着胖子一摊手，理所当然道：“我的睡袋呢？”
“你？”胖子没好气道，“就这么睡着吧你，哪来那么多睡袋？”
阿宁没有同他搭腔，相当干脆的转身，幽幽留下一句，“我没有？也行，我抢他的去，让他发挥绅士风度。”
“嘿！”胖子骂骂咧咧的抛过去一个睡袋，哪能真让阿宁抢走沈玘的，“天真，最毒妇人心，你离这娘们远点，南村妇人欺咱小玘困无力，抢走睡袋毒妇心！”
阿宁冷冷一哼，“装备都是从我这里抢的，要你个睡袋还护上了。”她看也不看，伸手接过，裹着睡袋就往沈玘身边靠，被胖子截住，两人齐齐翻了对方一个白眼。
“真是宝贝。”阿宁呛道。
“我不宝贝他，我宝贝你啊？”胖子回呛，决心守护好沈玘的清白。
两人这幕落入另外三人眼中，令人忍俊不禁。
“胖子，你知道你这特别像……鸡妈妈护着小鸡崽吗？”吴邪终究是忍不住了，边说边乐，越想越像。
胖子没好气地冲他直翻白眼，“你们懂个屁，胖爷我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一直单干你猜是为什么？还不是怕遭人暗算。”
潘子“咦”了一声，显然不大相信，“还有这渊源呢。想不到咱胖爷极富童心，后面的事儿是不是偶然遇见这位小哥，然后被人格魅力征服了？”
“屁！”胖子气极，作势要去掐潘子，被赶来的吴邪连忙拦住，“好了好了，胖子，说说你俩的故事，还有潘子，少说点。”
话是这么说，但就胖子这个吹牛打屁的性子，事情指不定怎么添油加醋呢，吴邪顶多当个故事听。
胖子见有人捧场，也不吝啬讲讲往事，当即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爷爷奶奶给孙子讲故事的深沉模样，“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潘子猜中了开头，但没猜中结尾。
他俩确实是因为某次偶然遇见的倒斗认识，并因此发展了友情，但单单一次偶然遇见能产生的情谊少的可怜，尤其沈玘还冲着胖子对他有用才出手帮忙，情谊少的更可怜了。
“不瞒你们说，我当时真以为和小玘见那么一回就够了。”胖子说着，举着水袋灌了口水，“咱的运气也不能一直那么差不是？”
胖子打心眼里这么想的，甚至沈玘递给他的名片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天下之大，点再背也不能可着一个人薅啊。
怎奈何，胖子不打算去找沈玘，沈玘自己却找上了门。
“你别说，当时我正愁没好地方的线索，待在潘家园我那铺子里，小玘就这么找上门了。”胖子语气怀念的说着，“那天也平常，天气不错。”
北京的秋日，不似暑夏那般酷热，也不似严冬那般寒冷，秋高气爽，略带些凉意，沈玘就是这个时候上门的。
青年外面套了件亚麻色的大衣，勾勒出修长的身形，脖颈上围着浅色的围巾，虚虚环绕了一圈，衬得脸颊白皙光滑，见胖子恣意躺在躺椅上，低头笑了笑，礼貌性的敲了敲柜台，“胖爷，有个喇嘛夹不夹？”
说这话的时候，青年好看的桃花眼眨了眨，叫胖子这种铁直男都被晃得心颤，语气和善不少，但也没到立刻答应的地步。
“什么地方，油水如何？”胖子问，思忖着若是油水好，跑一趟也不是不行。
沈玘知道胖子什么德行，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承诺道：“没有油水，我补给你，总之不会让你吃亏。”
如此大的手笔，胖子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不管沈玘执意去那个斗做什么，但人家既然雇了他，也不好把财神爷赶走。
“好！”胖子一锤定音，“我同你去。”
“挺好。”沈玘道。
准备过程暂且不说，胖子估摸着身边这几个也不感兴趣，“先声明啊，里面得了什么东西我是不可能告诉你们的，胖爷嘴严，咱就听听故事。”
胖子原以为那斗就他同沈玘两人，哪知他还请了一位。
“那人我不认识。”胖子忽然道，“虽说我不认识的情况少，一开始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吴邪听他这么说，不由心一沉，“胖子，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有问题？”
胖子却没继续说下去，而是撩开帐篷的一角，往里面看了看，“来来，咱们往外面点说。”
过分的谨慎连着张起灵都略略上了点心。毕竟，胖子这人虽然平时不着调，大事的时候还是靠得住的。
说来也怪。胖子第一眼见到那人时就觉得他不简单，没有任何证据，就是直觉，后来的事情也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那人也是一副很年轻的模样，看样子同沈玘差不了多少，容貌俊秀，一双丹凤眼凌厉冰冷，见到胖子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说到这里我就来气！”胖子恨恨的一拍大腿，“那家伙娘娘腔的样儿，头发留的溜长，要不是现在不在我面前，不然我非得把他那头杂毛都拔光不可！”
“胖子，说坏话小声点……困。”
冷不丁一道声音，把胖子吓了一跳，他僵硬回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出现在帐篷外，帘子赫然被掀开一角，“对我的以前感兴趣，嗯？”
声音不大，语气平平。胖子却仿佛听到催命的信号，立刻闭口不言其他，转而对着吴邪大声道：“天真，我都说了小玘不喜欢别人关注他，好了好了，你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那只手闻言，没有缩进去的意思，一道人影反而出现在几人眼前。
“胖子讲有什么意思？他又不认识人，我来说吧，反正暂时也睡不着，就当睡前故事了。”
出乎意料。
胖子知道沈玘不喜欢和别人谈及过去，对此，他自己也差不多，道上的人，都不喜欢翻旧账。其实这次谈起以往就有点越界，却没想到沈玘不但同意，甚至自己来讲。
“成，你讲就你讲，我对那家伙实在没什么好感。”
沈玘眼神无奈，“别这么说，那好歹是我的……”他顿了顿，“我的朋友，虽然确实有点龟毛，但人不错。”
顾祀啊顾祀，你多讨人嫌，连胖子这种心大的都嫌你烦。
“那家伙叫顾祀，我的朋友，也是道上的，就是平时很少出来。”沈玘对着另外不清楚情况的几人解释道。
真要说起来，那次倒斗会有胖子，是他故意算计的结果，顾祀大概是知道他要做的事情，一路上才会对胖子那么不客气。
顾祀……
沈玘闭了闭眼，在周围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讲述起过往。
斗里算不上凶险，甚至胖子连他惯用的炸药都没带，答应的也爽快。
胖子难言的看着各类盗洞，忍不住问：“咱这一趟……还能有东西吗？”
“反正有我补你的，有没有都无所谓，我只是证明一些事情。”沈玘干脆答道，从顾祀手里接过匕首，“也省了我们挖的功夫。”
顾祀的态度相当暧昧，“那当然好。”
那肯定好了，活都是他干。胖子寻思这两人叫上他是缺了一个干活的，但想想答应的金额，又看看面前的活计，耗费的那点力气似乎也微不足道了。
“不凶险？那你们两个怎么……”关系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一样。吴邪想想之前胖子对自己的态度，心说这死胖子，怎么还看人下菜碟？
“胖子又不是那种只能共患难培养情谊的人。”沈玘忍不住吐槽道，“说不定就是跟你们太危险了，感情才培养的慢呢。”
胖子很难不赞同。
一路上都非常顺利，像吴邪那种一下斗就出事的情况反而少见。几人很轻松解决了前人留下的陷阱——其中当然有同行的鼎力相助。
说到这里，连胖子都摸不清楚沈玘为什么选择了一个已经被造访的斗，直到他在沈玘的指引下，发现斗中斗的情况。
“那个斗相当少见，被人造访过的地方下面，谁会想到还有别的斗呢？”胖子说着，啧啧称奇。
沈玘笑而不语，自顾自往下讲述。
与其说是上下位的关系，倒不如说未被造访的那个斗大半与被挖出的都重合，唯有最关键的部分藏的很深。
危险也来自于未被发现的部分。
胖子见到墙，下意识想凿，却被沈玘一把拉住，顾祀拧着眉，两指试探着在墙上敲了敲，“有夹层。”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你们在鲁王宫里面遇到的铁水墙，也是那斗的第一道防线。”说到这里，饶是沈玘都不得不佩服墓主人的毒辣，“甚至铁水更多，足足导了一个小时才干净。”
吴邪瞠目结舌，“看来前人经验挺足。”
好容易凿开真正的墓门，还没等胖子喘口气，面前瞬间晃过一点闪光，紧接着是身体被扯到一边，身形不稳差点摔了个倒栽葱。
胖子却没心思骂，愣愣注视着钉在地上的飞镖。
“有毒。”沈玘将飞镖捡起来，拿着手帕蹭了蹭尖端的针，手帕不多时便腐蚀出一个洞。“看来这位还是个急性子。”
胖子觉得这两个顶不是人，这还说不危险？要是经验少的，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顾祀见他这样，更加反对沈玘的决定，偏偏这人铁了心，他了解他，知道这人的固执，已经决定的事情，哪怕前路无望，哪怕所需甚多，依旧不会放弃。
因此，他也不好说什么，一腔怒火只能冲着胖子过去。
吴邪一开始还奇怪胖子怎么对顾祀那么看不过眼，听了后，也明白了。
顾祀这人，别的优点没有，一张嘴特别毒辣，沈玘小时候就被他高深莫测的气质忽悠了好长时间，最终在他一针见血的“点评”中认清事实。
好好一个人，偏偏张了嘴。
“你看不出来，只能说明你不行，不代表前人有多智慧。”
“好厉害，架子摆的那么高，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到货架子了。”
“这么会摆谱，乐队指挥怎么不请你去？”
沈玘干笑，知道这些多半是冲自己来的，胖子多半是被迁怒了。
但是，顾祀，我要做什么，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啊。
他要做什么呢？
沈玘自己都拿不准，真相背后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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