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黑暗开始扭曲,这里的环境倒是很适合开枪,没有犹豫,黑眼镜拔枪就射,但那个诡异的东西下一秒就贴了上来——它没有下半身。
几乎是鼻子贴鼻子,有一股腐臭味冲了上来,刚刚的两枪显然射空了,手里的绳子也空了,下面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第三枪射中了那东西的身体,子弹打进去的手感像是打进了一团棉花里,这种弹头在外面看上去伤口不大,但里面应该已经被打散了,那一枪只将那个怪物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水下的状况他已经顾不上去确认了,这玩意显然是带着恶意来的,如果不解决了,他们都活不下来。
那个披着皮的怪物又开口说话了,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形成回音,黑眼镜觉得自己的脑子像是被抓住了。
他趁着那怪物停滞的时间快速退到了远离刚刚那条地缝的位置,人在减压出水的时候会降低对环境的警戒,至少不能让她在可能上来的时候被抓住漏洞——至于她能不能上来,那就只能暂时请她自求多福了。
腐臭味又蔓延了过来,手电的光晃了一下,下一秒,那张脸就又贴了过来,现在它的瞳孔已经整个散开了,覆盖了虹膜,只剩下了边缘很窄的一圈蓝色,它张开了嘴,嘴里已经没有舌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张着口器的白色虫子。
很明显了,它是来吃人的。
第四枪打中了脑子,长着老板的脸打起来还是有点心虚的,但他没有多做犹豫,在这种事情上优柔寡断,他早就该死了几十回了。
没有血也没有脑浆溅出来,行动力有降低,但并没有完全让它停下来,所以它的要害不在躯干,也不在大脑,或许是它的嘴。得出这个结论,他其实没有思考,这是应对过很多危险之后的本能。
他矮身滚出去几米,但那个怪物也变聪明了,冰冷的气息贴上了他的背,它的吐息非常古怪,喷在脖子上让人起鸡皮疙瘩,他调转手腕向后射击的速度非常快,但那个怪物张嘴的速度更快,它近距离地在黑眼镜耳边说了什么,一时间那种类似于咒语的声音把脑子震得嗡嗡作响。
弹道偏移,子弹应该是打到了天花板上,但他已经开不出第六枪了,他的感觉从耳朵开始逐渐消失了,看得到,听得到,但是他开始对自己的身体失去控制权了。
他用余光看到那个怪物趴在他肩上——怎么又是会趴肩膀的东西——嘴里的虫子在探出头来,试探着似乎想要转到他面前,他可不想和这个虫子接吻!
这玩意的原理应该和缩头鱼虱[1]类似,它大概真的想和他亲个嘴,亲到吃掉对方舌头的那种程度。
下半身还没有完全麻痹,在全身都失控之前,他大概还有五秒的时间反击,有点紧凑,但值得一试。
在他行动之前,有一团影子从地上冒了出来,直接狠狠撞上了那个怪物,冷兵器捅进肉里又快速拧动把肉搅碎的声音非常清晰。那个怪物从他身上被撞了下去,还没发出惨叫就没了声音,那个躯体扭动了一下,彻底躺在地上不动了。
但事情似乎还没完,从水里窜出来的张海盈身上的纹身整个炸了出来,她似乎也有些狼狈,冲出来的时候压上了自己全部的体重,是把那个怪物撞歪了,但现在两个人也狠狠撞在一起了——他的评价是,是个硬骨头。
刚刚那么一闹腾,现在的时间肯定已经超过晚上八点了,现在是第三条规则的生效期,他们不能和对方说话,现在也无法交换情报。
她继续忙着翻转手腕把手上的□□埋得更深,左腿膝盖顶着黑眼镜的肚子,虽然她的重心不在这条腿上,但也够他难受的了,转了一整周之后,她利落地拔刀,从那个怪物嘴里带出一条很长的白色虫子来,现在那个怪物已经变成一具脸朝下的尸体了,死了有些年头,除了皮,里面已经被那个虫子吃空了。
刚刚出水的人体温应该是偏低的,但她似乎在下面有很剧烈的活动,露出来的皮肤又多,上半身的麒麟全浮现出来了,处理完那个怪物,她微微喘着气甩了下刀,才有精力瞥了一眼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黑眼镜。
只此一眼,没等他用什么方法问问她怎么受伤的,他又被压住了,受伤还在流血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脸上,血液顺着鼻腔流进了嗓子里,眼睛也被捂住了,他现在应该被按得满脸都是血。
她在紧张。
受伤的地方是手掌,哑巴在情况紧急的时候也是这样给自己放血的,但他们凝血很慢,一般不会给自己拉这么大个口子,出水的时候已经受伤了,证明她在下面遇到了什么必须用自己的血来解决的东西,而且现在还没结束。
空气里那种冰冷的气息还没消失,似乎是刚刚那个怪物说话的回声还回荡在整个空间里,而且她没有把握通过解决怪物的本体解决后续的次生问题,现在她体温还很高,心跳也很快,没有慢下来的迹象,她还在警戒什么东西?
她下手很重,捂得黑眼镜差点上不来气,他把眼皮掀起一条缝来,看到面前的黑暗在涌动,但看不到有什么实体的东西出现。
她慢慢压低身子,有液体落到了黑眼镜的脸上,应该是血,她身上还有其他伤口。
就这样僵持了快一个小时,起初她还捂得很紧,到最后已经有点脱力了,血一直在通过那道伤口缓缓地溢出,期间她还故意碾动手掌让伤口继续裂开,虽然很慢,但流了一个小时,这个失血量也不算小了。在这一个小时里,黑眼镜逐渐找回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但张海盈显然不乐意让他爬起来也不让他乱动,一直死死压着他。
她的体温已经低于正常值了。
终于,她放开了手,跌坐到了一边的地上。
现在是晚上九点十三分,第三条规则的生效期结束了。
现在她已经有点失温了,没有能烤火的东西,处理失温用多穿衣服的方法是没用的,黑眼镜苦笑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得罪了,把她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除了手掌之外,第二处伤口在左耳后,幸运的是那个伤口虽然长了点,但是并不深,现在已经止血了,手掌上的伤口先简单捆了一下,现在重要的问题是缓解身体失温。应该是刚刚在水下剧烈运动之后又突然出水,也没来得及及时擦干身体保暖,身上的水被体温快速蒸发,体温下降得过快了。
人应该还是清醒的,但是耳朵上什么都没戴,黑眼镜没法确定靠在耳边说大声点她能不能听得到,而且这里还能不能说话他也不清楚,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子,脖子和胸口都搓回温了,她回头开口说话,声音还有点哑,但看样子她判断现在说话没有问题。
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黑眼镜帮她把助听器戴上。刚刚她下水没有戴上助听器,为了让她上来之后能快速沟通,东西在黑眼镜口袋里,现在正好翻出来戴上。
听觉也回来了,她现在放松了一点,开始快速同步下面的信息。
第三次下潜,她摸索了哪些码放整齐的头骨,下面那些头发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浮了上来,头骨下面是两副青玉的棺材,她拿来了几个头骨看了下,棺材已经被开过了——从里面开的。看到这个,她就判断不能继续在水下待着了,但是变故已经发生了,其中一个尸体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头骨里面藏着的虫蛊也全爬了出来,水的阻力很大,水下很难是展开来,而且她没法同时防备所有的危险源,所以她划伤了自己放血,用血液的效果牵制住了那些虫蛊,然后在黑眼镜打信号的同时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绳子,把面前的尸体处理掉了。
两副棺材都开了,但她在下面只遇到了一只粽子,所以是另一副棺材里的尸体钻了上来,找了黑眼镜的麻烦。估计是在下面想要等着复活的人,结果没等到复活,被人设计的虫蛊吃了身体,还变成了那样的怪物,也是令人唏嘘了。
“这种虫蛊有什么特殊的吗?为什么你刚刚不让我抬头?”
“老挝丛林里的苗族人的技术,据说这种蛊的集群上覆着一个神,当地人叫‘孟’,这个神是主管进食的,对祂的祭祀通常伴随着大量的牲畜和人牲,这些蛊把下面这两个人的气运吃掉了。”
所以复活失败了么。
黑眼镜看了一眼不远处趴在地上的半截尸体,因为只剩下半截了,看不到左手,没有其他很明显的张家特征,他还是问了:
“那两个人是你亲戚吗?”
“是。”
“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
可悲的尝试,最终还是失败了,落得了这样一个下场。
“除了前面说的那些,你还有发现什么吗?”
她费力地从他的胳膊下面抬起了自己的手,在衣服里面指了指自己刚刚出水的那个方向,那里的地上躺着一个大概十五寸左右的玉匣子,还是镶着金边的,她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来源:
“趁乱从那个建筑里面摸的。”
很有职业道德。
他没有继续追问什么了,空气沉默了起来,所以他不免有点思维飘忽。她的体温恢复了一点,黑眼镜刚刚把所有衣服都盖在了她身上,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客观来讲,她肌肉和脂肪分配的刚刚好,摸起来确实手感很不错——妈的,这不思维飘忽就怪了!
这样算来,这次算是她救了自己一命了,算是很有良心的好老板了,知道管员工的死活。
刚刚的高强度行动叠加失温和失血,她看起来有点累了,毫不客气地靠在他脖子里闭目养神,这是真的一点都不浪费能睡觉的时间。
但她还是有话要说。
腿有点麻了,但是不敢动,就在黑眼镜以为她准备就这样睡一觉的时候,她突然闭着眼睛开口了,似乎是升了温的皮肤提醒了她,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应该尴尬,她这次没有命令,也没有简洁了当地提出自己的需求,而是非常有礼貌,礼貌得让人害怕,在沉默已经变成尴尬的时间段里,她突然说:
“劳驾,能不能放松一点?”
“......”这应该是要他物理上放松一点的意思了。
[1]缩头鱼虱:会专门入侵鱼类的鳃,吸食鱼类舌头中的血液,并最终取代鱼舌的位置,鱼死了缩头鱼虱也会一起死,是一种寄生生物,很恶心的,我就不放图片上来了(?)
打架,然后在紧张刺激的打架之后推一下恋爱线!怎么还在第四天......还有三天要写,什么时候才能写到头啊——今天和朋友嚎我想写番外嫖男人了,可恶,这清汤寡水的正篇,不够吃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鱼虱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