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鱼

头顶还是那种蘑菇,从顶上垂下来,像是一只只干枯的人手,意外的没什么菌子味儿,这也是他们一开始没有及时发现这些蘑菇的原因,走了一小段之后,黑眼镜定了一次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第三天那个有拍卖会的建筑下面了,他的头顶大概就是那些生桩,但这个位置很深了,即使是现代的建筑,打地基也打不到这个位置来。

烧到第三根烟,他拆了一颗头顶的蘑菇揣进了包里,十几米开外,洞顶上倒吊着一个人形,再远一点还有更多,和前一个错开身子,那些人形在烟雾的影子里影影绰绰的出现又消失。这里的洞穴宽度已经是他们分开的时候那条道的三四倍宽了,也高了大概半米,那些人形头朝下倒吊在路上看着有点渗人。

这什么意思?声控路灯?走过去脑袋就会发亮,给人照明的?

这当然不可能。

黑眼镜吸了一大口烟,放缓了脚步,但没有停下来,那口烟缓缓地从肺里吐出来,离他最近那个人形在烟头的火星和烟雾中显出了全貌。

那是一具倒吊的尸体,尸体身上没有衣服,也没有皮肤,能很明显的看到头顶上有一个洞。大概是从头顶打洞灌了水银剥皮之后留下来的。

尸体的胳膊已经不见了,看不出明显的张家特征,如果这也是张家人,那这里死的张家人未免有点太多了。

第四口烟,他已经和第一具倒吊的尸体面对面了。

他垂下眼睛观察这具尸体,居然没有完全白骨化,反而有点像在放在很干燥的地方放成了肉干,尸体的脸被遮住了,要不然看看尸体的颌面部也能做个大致判断,张家族内通婚导致的体貌特征高度近似,看骨头,尤其是面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亲缘关系。

但他看不到这具尸体的脸。

这具尸体的脸上覆盖着一张面具,那张面具上没有五官,反而镶满了动物的牙,面具本身应该是鹿皮做的,有些年头了,而且这里很潮湿,已经很脆弱了,上面镶着的狼牙也有部分脱落。

脸是人重要的识别信号,即使是在地狱里,脸也是一张通行证,汉地在下葬之前盖住脸,是为了让活人不害怕,反而在棺材里就不会给尸体遮住脸了,毕竟下去了,还要刷脸的。

盖住脸,要不是不让这尸体好好走,要不就是尸体本身有很大的凶性,脸非常狰狞。

看不到腿的状况,倒吊出来的部分只到小腹,如果腿也没了,那这是人棍啊,未免混得太惨了点。

希望这面具不是为了让这尸体没法好好上路。

他掀开了那个面具,意外的还有些韧性,证明面具制作出来的时间还没有太久,但什么时候戴上去的就不可考据了。面具下面的脸很正常,没有狰狞的表情,也没有长出不该长的东西来,和张家没有一点关系,这是个当地人,牙齿全部被敲掉了。

这里的逻辑非常混乱,如果是逻辑很强的人来了,可能会很难受,比如解雨臣,但这里倒是很适合张海盈这种又莽又怂的自由派。这尸体没有任何动静,等了一会,也不见他跳起来干点什么,黑眼镜有点不确定这是什么意思了。

又等了一会,他拿着从尸体脸上拿下来的面具抬腿走了,这玩意朽得厉害,皮子可能还是好的,但一走动,上面镶着的狼牙直往下掉。除了那些规则,这里没有逻辑,无论他做了什么,该来的危险还是会来,那不如顺点什么走。

前面的路上倒吊着的尸体少了一具,但他没有思考为什么——如果看到什么东西莫名出现又消失,不要追究——他已经没有豁免额度了。

一共是五具吊尸,都没有胳膊,脸上带着古怪的面具,剩下四具他没有理会了。

这可能是某个法术仪式的一部分。

典型的如现代的苯教,里有很多的原始遗留,那些法术的轨迹被不同的族群,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思路总结归纳,取了不同的名字,但这类起源于原始宗教的宗教归根到底,可能都是那些东西,无序才是它们的本色,复杂的法术仪式里所需的材料可能是大体相似的。

比如他们遇到的那些有残疾的人牲,苯教也喜欢用残疾人做法器。某种程度上,他可以用原始苯教的一些逻辑理解当前的状态。

张海盈有先天的听力缺陷,最糟糕的原因不过是她的某个坏心眼亲戚诱骗她来当祭品完成某个仪式。这个想法完全合理。

那他们想要用这个仪式来做什么?水下两副玉石棺材里等待复活的人失败了,她还是被引入了局,显然,最终的理由不在那里。

第五根烟燃到尽头,他也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那是一扇门。

一扇普通,但出现在这里非常奇怪的门。

这么深的地下,为什么要修这样一扇门?门是普通的木门,有些年头了,浅黄色的漆剥落得厉害,门框有点变形,但这门肯定打得开,有近期内开关的痕迹——而且非常近。

黑眼镜回头看了一眼来路,那些尸体背对着他,但是可以看得出来,距离更近了,像是在跟着他走一样。

无论是自己动的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门锁还是老式的插销,撬掉已经生锈的铁片,门后面似乎顶着什么很重的东西,但不是完全封死的,用点力气应该可以推开,但黑眼镜判断了一下当前的局面,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推开这扇门。

身后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蛇类在地上爬行,他回头,和一个人脸对上了视线。

劝了自己一句这里遇到什么都不奇怪,他还是认命地抽出枪矮下身子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不,自我安慰效果不佳,长着人脸的大鱼在地上滑动,还是太怪了。

那些尸体更近了一点。

那东西长着一张可憎的婴儿脸,全长大概在三米左右,很粗壮,像是亚马逊雨林里的巨骨舌鱼,婴儿脸上有一张嘴,但是在本应该是下巴的位置,有一张很大的鱼嘴,如果它真的是一只巨骨舌鱼,这个体型,瞬时速度、咬合力、身体力量会很夸张。

他莫名想起张海盈问过他遇到问题会不会喊救命,现在他就想喊个救命了。

但不幸的是,狠心的老板抛下他独自跑路了。

那只怪物慢吞吞的在地上滑动,身下似乎有很多粘液,在安静的空间里发出令人牙酸的黏腻声音,似乎察觉到面前有个活物,它的眼珠子翻了出来——它有两个瞳孔。

重瞳?也是一种残疾。

在古代,这种很明显又看上去极其诡异的生理缺陷,很容易被认为是神降下的惩罚。

没时间让他思考这个重瞳的婴儿脸为什么会出现在一条在陆地上爬行的大鱼身上,现在推开门躲进去是没用的,他丝毫不怀疑这玩意能把石壁撞出一个洞来,更别说这扇快朽成烂木头的的木门。

在那个怪物张开嘴之前,黑眼镜就开出了第一枪,怪物的动作非常快,本来瞄准眼睛的子弹打到了皮肤上,子弹打了进去,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它的行动力。借着枪口的火星,他看到了大张的鱼嘴里是一层又一层的牙,都是人牙。

婴儿脸上那张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像是婴儿的哭喊,分贝非常高,震得人耳膜痛。

黑眼镜就地滚出去两米,那玩意直接一头撞到了洞壁上——确实把洞壁砸了个坑。两枪都打中了身体,但都没什么效果,从子弹打进去的声音看,它的皮肤非常厚,用刀不一定能扎得透。

这种体型的东西,如果想要正面对抗,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长柄的武器,这里要是有一杆薙刀就好了,可惜了,这玩意不好带进来。

枪收效甚微,刀如果想要起效可能也很难,但是这玩意肯定很难回身。

他抽出口袋里装着的一从蘑菇冲那个怪物丢了过去,遵循动物本能,那怪物愤怒地尖叫着甩头咬住了那个蘑菇,速度快到几乎看不到它动了。黑眼镜也同时绷紧全身肌肉,攀住洞壁上的缝隙,以手指为支点直接把自己甩到了那怪物身上。

怪物的身体非常滑,他反手把刀插进肉里才算是稳住了重心,但下一秒就被一个甩身砸到了洞壁上,用背包当缓冲垫才避免了直接被撞碎骨头的惨剧,但那一下直接撞到了他开过刀的肩膀,从痛觉看,伤口一定是又裂开了。

幸运的是,怪物没有撞第二下,反而直接扭头冲进了左边的岔道里,岔道很窄,黑眼镜不得不俯下身体,但也把脑袋和背撞得够呛。

现在是不得不思考的时候了。

首先,他不应该没有注意到门的左边有一个岔道,在这个环境里,任何东西在他眼里都无处遁形,这条路出现的不合理;再往前推,这条鱼出现的也很奇怪,这明显是一条鱼,有腮,没有腿,那个婴儿的嘴里没有会厌,证明这张嘴里没有联通内脏,也就是没有联通肺,为什么人脸会出现在鱼身上暂且不论,一条鱼的生理结构无法支撑它在陆上这样横冲直撞,这违反基本的物理法则了;还有那些在逐渐移动的尸体,他们真的是在移动吗?

怪物在愤怒地横冲直撞,偶尔会剧烈地扭动或者抬高身体,想把身上的人弄下来,但通道太窄了,它失败了。

黑眼镜摸了摸怪物的脊背,凉凉的,有锋利的鳞片,倒是怪真实的。

他笑了笑,摸出了兜里剩下的一点蘑菇,那是他第一次采的,被张海盈无声勒令扔掉了,但他又偷偷趁着她没看住捡起了藏在了身上。

掉在地上的东西不能吃,这是常识;这种鬼地方的东西不能吃,这也是常识;不认识的、长得稀奇古怪的蘑菇更不能吃,这是非常重要的常识。

迟到了有些年头的叛逆期追了上来——他咬了一口手上的蘑菇。

有点奇异的腥味,但并没有恶心到无法下咽的程度,口感有点像是内脏,具体来说,有点像在生吃大肠。

黑眼镜笑嘻嘻地品尝着这朵蘑菇,蘑菇顺着食道落进胃里的同时,周边的环境在开始扭曲。

要是老板在这里,他怕是要挨骂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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