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海字辈,不像其他内家小孩一样傲慢,看到他就会跑过来和他搭话,然后开开心心玩一阵子。因为听力不好,她一般都是不管不顾地自己说,说的话没什么逻辑,上一句还在说后院里的小猫生了一窝小小猫,下一句就是抱怨自己练功摔了膝盖,腿现在还是青的。
她边说边艰难地扯起自己的棉裤脚展示腿上的伤痕,张家是怎么给小孩教童子功的,张海客是清楚的,而且内家说不定要求更加严格,看着那些伤痕,他又觉得这个小鬼被看重不是什么好事了。
她本来就听力不好,比别人缺了一点东西,如果遇上什么危险可能都没法及时反应过来,张家做的事情是会死人的,她或许......会死的。
即使这样想了,但张海客也没有力量阻止她向那个可能性滑落。
她十岁的时候,张海客一个表姐嫁到了内家,内家虽然傲慢,看不上被自己支配着的外家,但内家人少,还是不会排斥和外家通婚,为了维持血液的效果,他们会选外家有同样力量的人做婚约对象。
婚礼通常是内家为数不多会热闹一下的场景,张海客跟着送嫁的队伍来了内家,这次她正在换牙,两个门牙都掉了,说话漏风,咧嘴笑的时候也丑丑的,非常滑稽。
她照例高高兴兴地跑过来和他搭话,说些没逻辑的有的没的,张海客给她塞了一把从果盘里顺来的花生,她把花生剥出来,扒掉红色的皮,用牙床和下牙卡在原本是门牙的地方,假装自己有门牙,还得意洋洋地展示给张海客看。
张海客被逗得哈哈大笑。
顺来的红枣她不爱吃,全进了张海客的肚子,他们站在路边看热闹,年龄更小一点的小孩好奇,围在新娘的轿子旁边,她也好奇地盯着看。周围太吵了,这个环境下和她说话她是听不见的,虽然她会看口型,但沟通效率总是会低一点。
今年,张海客开始长了个子,一下子高了不少,他看看新娘的轿子,里面的人是他的表姐,前年刚刚放了野,今年十七岁;他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脑瓜顶,太阳晒在上面,被乌黑的头发映出一个圈来,她傻兮兮地往自己嘴里倒花生,瞎看热闹,也不知道看懂了没。
他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往后退,把路让开。
“轿子好看吗?”
她看懂了口型,一边嚼着花生,一边点了点头。
“你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
她咽下了那口花生,似乎因为自己被看扁了而感到不服气:“他们在结婚!”
张海客有意逗弄她,故意问:“结婚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颇有哲学意味,把她问倒了,她没有继续塞花生,努力思考了一下,给出了一个答案:
“就是昏了头!”
张海客觉得有趣,这个答案出人意料,他真心实意地感到好奇:“为什么?”
她掰了掰手指,似乎在数什么:“娘说,她结婚之前和爹都不认识,她还说,大部分人结婚都是这样的,不认识为什么要被绑在一起?这不就是昏了头?要不就是长辈昏了头。”
说完这话,她很有说了坏话的自觉,她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小孩在说什么,又冲张海客吐了吐舌头,舌头上还粘着一块还没咽下去的花生皮。
张海客被逗乐了。这小鬼觉悟很高啊。
她今年十岁,还在贪吃爱玩的年纪,听说她课业表现得很好,他看了看她抓着花生的手指,已经长出来一点了,带着训练留下的伤痕,明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的手还小得拿不住太大的石头呢,再过几年,她也会去放野,女孩们会在放野平安回来之后开始相看婚配,到时候,她也会坐上那顶轿子吗?
即使她现在这样评价结婚,到时候是不是也会认命地接受长辈的安排,那时候,她的丈夫会是谁呢?
......总之,如果是安排的话,可能轮不到他的,内家的女孩一般不外嫁。
她耳朵那个样子,能安稳从放野回来吗?
张海客盯着红色的轿子,觉得那顶轿子的颜色着实刺眼。
鬼使神差,他冒冒失失地问了一个问题:“轮到你结婚了怎么办?你想去外面看看吗?你要不要跟我走?”
轿子在缓慢地从他们面前经过,周遭的声音非常嘈杂,她已经全神贯注地看起了热闹,她没有听到他的一串问题,也没有看到他的口型,那些问题他没有得到答案。
事后想起来,张海客十分懊恼,觉得自己那时候一定是被鬼上了身子,怎么就对着一个十岁的小鬼说那种话呢。还好,他半遗憾半庆幸地想,还好她没注意到。
再次见面,就是两年之后了,轮到他要去放野,所有要去放野的孩子都会被集中到本家,会有人来告诉他们规则,教他们一些必要的技巧,张海客在要去放野的孩子里看到了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孩,这时候他应该只有十三岁,还不到年纪,所以他非常惊讶。
张海盈气鼓鼓的,一直围着他说话,但又得不到回应,急得跳脚。张海客过去把人拉开,她才说,她也要一起去放野。
这时候她应该刚刚过了十二岁生日,牙还没换完,这次是下牙缺了一颗,说话依旧漏风,张海客也不急着反驳她,等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之后,才悠悠发问:
“你爹娘同意吗?”
人快速蔫下去了。
显然是不同意的。
“那他为什么可以去?”她指了指在旁边一言不发的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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