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众里寻他

笛飞声出关时正值中秋前夕。

得知李相夷跟他一样也是重来一世,金鸳盟大魔头的心情变得甚好,于是在回应某人的搞事举动之前,还跟金鸳盟的下属们过了一个颇为圆满的中秋节。

当然,中秋一过,悲风白杨已经突破第七层的笛盟主,便带着无颜和白王去了血域。

这辈子李莲花光顾着冒充笛飞声行侠仗义,全然没顾得上将万人册排行第一的血域天魔斩落剑下,如今可不就便宜了正想做点什么事回应他的笛盟主。

上辈子还在四顾门和金鸳盟鼎盛时期,笛飞声就能跟天下第一的李相夷打得有来有回,这辈子虽然悲风白杨还未突破至第八层的无上之境,他的境界却已不可同日而语。

血域天魔没能扛过双刃刀,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刚成为天下第一的笛盟主转了转手腕,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索性提着刀又把血域番僧狂介子也砍了,从他那武器上拆下金玉转轮作为战利品,挂在刀柄上当个刀坠儿,这才满意点头。

金鸳盟自此一战横空出世,盟主笛飞声之名更是响彻武林。

还没等江湖人将之前那位喜好行侠仗义的“笛少侠”跟这位天下第一联系起来,紧随其后传出的便是金鸳盟这位笛盟主实在心狠手辣,所有挑战他或是被他挑战的高手,无一不被斩落双刃刀之下。

当然,需要声明的是,笛盟主在收服血域之后,便再也没有主动挑战过任何人。

——无颜和三王可是亲耳听到自家尊上的原话:笛飞声此生只有一个对手,就是李相夷;此生唯有一愿,便是光明正大打赢他。

虽说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可打榜输了就得死这种事情还是超出很多人的承受范围。这也就导致了众多武林人士若无十足把握,再也不敢挑战这位金鸳盟主。

只是习武之道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笛飞声虽然成了天下第一,若想保持功夫不退步甚至更进一步的话,恐怕也只能去挑战上一辈的高手了吧?

被四象青尊告知江湖中有人在暗地里开了赌盘,正打赌自己下一个挑战的对象会是谁时,笛飞声冷冷一笑,让麾下十二凤带着大笔银钱,压了个赌盘上没人敢想的人选。

三日后,金鸳盟昭告全江湖,今年腊月二十七约那位素有侠名的“笛飞声少侠”东海一战,并且放话说江湖上能被人记住姓名的笛飞声只能有一个。

此事一出,无数人怒斥笛盟主霸道,再一看金鸳盟收纳的盟众和他们素日里的行径——

说他们是魔教嘛,这些人还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顶多就是喜好特别了点,手段残忍了点,行事奇形怪状了点……

说他们是正道嘛,很显然这一言不合直接“都杀了”的作风,绝对是上行下效,跟着他们盟主学来的,这种狠辣手段实在为正道所不容啊。

然后凡是暗中开了赌盘,打赌笛飞声挑战人选的,都被十二凤带着下属光明正大找上门,讨要自己赌赢了的赌资。

一时间不少赌坊倾家荡产,可谁让十二凤背后站着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天下第一呢?自然只能砸锅卖铁把钱还上,并且从此再不敢开赌坊。

自此,江湖上谈笛色变,这不是魔头胜似魔头的金鸳盟主再度扬名。

别说,就这么一出,倒是让某些地方好赌的风气为之一清,还有不少虽然不混江湖却听江湖事的普通百姓,为此格外感激金鸳盟。在这些百姓眼中,能帮他们把赌坊弄倒,杜绝他们家人再被赌坊诱惑的笛盟主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

另一边,李莲花埋伏三个月,终于从一处偏远山村救出许多被拐卖的女子和小孩。

刚从与世隔绝的村落出来就听到笛飞声的消息,李莲花不可谓不开心,可惜他脸上的笑容还没保持超过两息,紧接着就听说笛飞声把前来挑战的高手都杀了的行径。而更让他笑不出来的,是笛盟主约“笛少侠”腊月二十七东海一战的消息。

怎么上辈子的约战还追到这辈子来了?老笛也太不讲理了!什么叫“江湖上能被人记住姓名的笛飞声只能有一个”?自己这可是在努力帮他刷个好名声呢!这人居然还不领情……

辛苦好些日子都没能好好洗个澡的李莲花垮起个小花猫脸,原本要奔着金鸳盟总坛而去的脚步调了个头,转而奔着另一处去了。

朴锄山脚下的卫庄很快迎来毁灭性打击。

某位知名不具的南胤小祖宗,杀进来对着那庄主就是一顿狠抽,边揍人嘴里边骂骂咧咧,什么“叫你数祖忘典”“叫你背信弃义”“叫你组局挖我祖坟”……

卫庄庄主都被揍怕了,在李莲花问起一品坟的消息时,立马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倒了个干净。

眼看这少年拎着剑就要走人,卫庄主实在不大甘心,却也只能小心翼翼陪着笑脸询问:“敢问少侠高姓大名?被您训诫之后,小人方才幡然悔悟……”

李莲花头也不回,气呼呼甩下一句“老子金鸳盟笛飞声”,踩着婆娑步闪没影了。

卫庄主噎了一瞬,心说这气势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这人用的是剑,金鸳盟主用的却是刀,他是哪个“笛飞声”自然也就不言而喻。

于是趁着李莲花上山找一品坟,卫庄主连夜卷着铺盖和财产投奔金鸳盟去了——鬼知道这位从山上下来还会不会继续找他麻烦?

而两个“笛飞声”约战东海的事情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笛盟主和“笛少侠”之间大约有什么血仇的传言也早已喧嚣尘上,卫庄主自觉有这位的行踪作投名状,金鸳盟定会庇佑他。

事实上李莲花才懒得管卫庄主会不会逃跑,反正有他刚才报上的大名,加上最近的江湖热门传言,这死胖子如果真逃了,一定会投奔金鸳盟而去。

人放老笛眼皮子底下,他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吗?顶多不放心这家伙会不会又被老笛给宰了……

很快,李莲花就已经站在一品坟外。

循着上辈子走过的道,轻而易举解开一品坟的各种机关。见着萱妃和芳玑王,老老实实给两位老祖宗磕头请罪,最后小心翼翼取走观音垂泪和罗摩鼎。

离开一品坟时,还不忘放下断龙石,彻底封闭墓穴。

墓中的金银财宝虽多,却于他无用,反倒是观音垂泪这样的救命神药,以及能解救老笛不被控制的业火痋才是最重要之物。

带着这两样宝贝去投奔金鸳盟,笛盟主想必不会介意日后盟内多一口吃闲饭的人吧?

-

今年的腊月二十七天气甚好,海上无风无浪,天边也没有乌云。

夜空中悬挂着一弯皎洁月牙,清辉洒落在海面上,也将金鸳盟的战船笼罩上一层银纱。

笛飞声遣散了盟众,连无颜也被他赶到另一艘船上,退出数里之外。

谁也没料到,所谓的约战居然是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而且还是在大晚上!不少想看热闹的江湖人在海边蹲了一天,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气得破口大骂。

四象青尊和无颜一同守在船舷边,死盯着笛飞声独据的那艘战船:“今天出海前我还收到消息,那些江湖人在骂尊上不守信用,说好的东海约战却根本没来,放了大家鸽子……”

“呸!”无颜毫不犹豫啐了一口,“尊上约战的又不是他们,金鸳盟也没发请帖邀请别人观战,他们凭什么骂尊上?”

“就是!”四象青尊附和,“我看他们就是闲的,一个个武功差得难以入眼,赚钱也没赚多少,有什么资格指摘尊上!”

无颜点头,尊上的武功没的说,都已经是天下第一了,谁还有争议?至于赚钱……金鸳盟赚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给尊上花的吗!

比起被毫无所成的江湖人不痛不痒的骂两句,他更担心另一件事:“这都戊时末了,那个李相夷会不会压根不知道尊上在海上等他?”

“那也不是没可能啊,尊上只说了约战东海,没说时间也没说地点,这谁能猜到居然会选在海上呢?”四象青尊叹了口气,“我倒希望他别来,他和尊上谁输谁赢都不要紧,我就怕尊上打着打着,那个杀性一上来,非跟人拼个你死我活……唉!”

一边是他敬重的尊上,一边是他们南胤皇族的唯一血脉,这俩打生打死的,他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比起忧心忡忡的下属,笛飞声反倒格外悠闲。他这次直接在甲板上摆了张小桌,对着海上月色自斟自饮,丝毫不担心李相夷会不会来,能不能找到他。

亥时三刻,一叶孤舟破浪而来。

那小船的乌篷上挂着一盏暖黄灯笼,在这风浪飘摇的大海之上轻轻摇晃。船头立着一个白衣少年,手中提着一把长剑,在这漆黑的海面上显得格外耀眼。

李莲花远远瞧见金鸳盟的两艘战船,又看到其中一艘船上,无颜和四象青尊正盯着自己,另一艘船上却好似空无一人,立时猜到笛盟主这是把地方都空出来了,就等着与他尽兴一战。

他这一现身,把无颜和青尊都惊住了:这茫茫大海之上,单人孤舟而来,甚至没人划船掌舵,可见对方内力之深……而且海上并无指引,对方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李莲花可没管他们在想什么,只冲着两人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足下一点,整个人如同鹞子般轻盈掠起,笔直落在笛飞声那艘战船的船首雕像上。

笛飞声放下酒杯,抬眼望去,只见李莲花穿着一袭白衣,长发用一枚素银发冠高束在脑后,面上神色冷冽,依稀与上一世那个来赴东海之约的小剑神重叠在一起。

这格外眼熟的模样让笛飞声有一瞬间的恍惚,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李莲花已经拔剑冲了上来。武者的本能反应令他下意识拔刀迎了上去,等两人交手数招之后,他才隐约觉察到,李相夷似乎在生气?

这一瞬间的走神被李莲花捕捉到,那张冷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挑衅:“比斗之中分心乃是大忌。笛盟主,你从前说此生只有李相夷一个对手,如今李某上门应战,笛盟主却不能专心以对,未免太不尊重我这个对手了吧?”

笛飞声早已回过神来,闻言朗声一笑:“好,君既全力以赴,此战之后,笛飞声此生当再无憾事!”

两人刀剑相击,内力碰撞,激得四周海水震荡,就连已经退开数丈之外的战船也遭受波及,被海浪推得更远。

金鸳盟的战船就是再结实,也遭不住两个天下第一的全力比拼,很快就变得伤痕累累。就在无颜和四象青尊顾着稳住自己,以免落海的时候,船上的桅杆倒了、风帆破了,就连船楼也被这两人打砸得稀烂。

眼看这两人拼起内力,战船甲板一块块震起,另一艘船上的众人看得心惊胆战。

偏在此时,两人内力比拼已到极限,那艘船轰然断裂,两人一下子跌入海中,直接被海水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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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花】愿逐月华流照君
连载中苏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