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正线篇·社恐症也要谈恋爱(七)

贝拉从玻璃罐里倒出最后一颗腌酸梅。

嗜甜如命的她极其喜欢干果蜜饯这类的小零食,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能消遣细碎的时光,于是罗南便为她做了很多酸甜可口且清爽解腻的腌酸梅。

罗南是个心灵手巧、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好姑娘,几乎精通除了“演唱”之外的任何技能,她觉得世间一切富含褒义的词汇都无法形容罗南的美好。最初她只是因为罗南那巧夺天工的化妆手艺而对她另眼相看,那时她们只是规规矩矩的主雇关系,而如今,她们却成为了无话不谈的亲密好友。

她的谈吐学识使她看起来像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金枝玉叶,可她却不像寻常的娇贵小姐那般心高气傲,骨子里透着股冷淡的疏离感,相反的,热情开朗的她像是个熠熠生辉的小太阳。

虽然罗南年纪轻轻且天真烂漫,但贝拉总觉得罗南有一种温柔似水的母性光辉,当所有人用或敬畏或艳羡的目光打量着她时,而罗南却始终用那种的恬静安然的眼神微笑着注视着她。

似乎,在她的眼里,贝拉不是风华绝代冷若冰霜的女明星,而只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小小孩童。

在这个尔虞我诈、唯利是图的世界里,罗南是除了姐姐之外唯一真心待她之人。

贝拉将仅剩的腌酸梅含入口中,然而入口却不是想象中的回味甘甜,一股又酸又苦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迫使她皱着眉头将那颗坏掉的酸梅吐了出来。

她赶紧灌了一口红茶来剔除这极其糟糕的口感,却被呛得涕泗横流,路过的姐姐听到房间中响起的咳嗽声,连忙走进来查看状况。

“怎么这么不小心?”

姐姐心疼地轻轻拍打她的后背,那股紧迫的窒息感慢慢缓解直至平息,她拿起手帕擦拭着眼角唇间的一片狼藉。

“没什么,姐姐别担心。”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可是这言语中的落寞幽怨逃不过心思敏锐的姐姐,姐姐也没有追究这其中的缘由,只以为她又在为演出而愁眉不展。

毕竟,一位大名鼎鼎的歌剧演员所承受的压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人们只看见舞台上的她风光无限众星捧月,可谁又知晓这背后的辛酸苦辣?

“好啦,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姐姐温柔地笑了笑:“你打小就是这样严苛的完美主义者,事事都要争第一。”

姐姐所言不假,她们姐妹二人生来就是争强好胜的,在各自的领域独领风骚:姐姐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妹妹在舞台上光彩夺目。

“我还记得你以前焦虑得常常失眠,不过幸好有罗南,自从她来了之后你的笑容就多了很多。”

“咦,话说回来,我很久没看见那孩子了,这样,明天你带她过来吃晚饭,如何?”

“不了,她不会过来的。”

贝拉闭上双眼回答道,她不想让姐姐看见自己那愈发黯淡消沉的眼神,可是,这语气中的哀怨、失意、落寞、酸楚是无法掩饰的。

对妹妹疼爱备至的姐姐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很久,终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位八面玲珑、世故圆滑的女爵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微妙的东西。

***

最近你忙得焦头烂额。

加特所在的实验室因为其他研究员操作不当而引发了一场大爆炸,实验室化为一片废墟,罪魁祸首当场死亡。

加特虽侥幸逃生但伤情严重,当你看见奄奄一息的他裹着厚厚的绷带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时,你心疼得快要潸然泪下。

虽然你时常告诫自己,与加特的恋情不过是逢场作戏,不过是一个带着功利目的的任务,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的真挚、善良、谦和怎会令你无动于衷?

甚至有时候直面他水晶般纯净的眼神,你都会感到心虚愧疚。

别人的病床前围满了嘘寒问暖的人,而没有亲人与朋友的加特却只有你,你若再抛下他,他就真成了可怜的孤家寡人。

于是,为了照顾伤势严重的加特,你向贝拉夫人请了长假。

照顾病人并不是个轻松的活,每天在家与医院两点一线之间奔波的你累得心力交瘁,你需要绞尽脑汁地为加特做补充营养的病号餐,也需要时时刻刻安抚他的情绪。

加特的性格本就敏感、脆弱,而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更是给他的心灵蒙上了无法磨灭的阴影——他亲眼目睹了那位同事血肉模糊的尸体,他的研究成果就此毁于一旦,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此付诸东流。

他肉////体上所遭受的伤害反而是不值一提了。

他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内敛之人,这场事故过后他变得更加沉默忧郁,他时常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出神,就连与他相依为命的亚历山大也不能唤起他的一丝笑容。

医院的护士说他时常会做噩梦,梦魇中的他与过去那个温润谦和的青年完全是判若两人,他暴躁、恐惧、患得患失,但苏醒后又变回那副麻木呆滞的模样。

于是你决定陪床。

好在他所在的病房是贵宾单间,搬过去陪床照料病人也并没有什么不便,只是会耽误你的时间和精力。

医院是不能饲养宠物的,于是你便将亚历山大托付给一位友人暂时照料。从你搬过来之后,他的情绪好转了很多,也愿意被你搀扶着走到花木葳蕤的医院里晒太阳。

你搜肠刮肚地给他讲生活中的趣事笑料,换来他恬静淡然的笑意;你试探性地询问他与亚历山大之间点点滴滴的往事,他也会耐心地向你讲述他如何从一窝嗷嗷待哺的猫咪幼崽里选中了最不起眼的亚历山大。

他仍会经历无可避免的噩梦,但是在你的陪伴之下,他的反应没有之前那般糟糕。

在这个静如失聪的秋夜里,当明月隐没在深厚的乌云中时,早已入睡的加特又遭遇了阴暗可怖的梦魇,他如负伤的小兽般蜷缩成一团,身下的床单都被冷汗所濡湿。

他口中呢喃着你听不懂的语言,整个人像秋风落叶那般瑟瑟发抖,看得你心疼不已,你想叫醒他帮他结束这场可怕的噩梦,但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过,梦魇中他的精神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若冒然叫醒会给他的身体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只能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帮他擦掉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当他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死死地攥住你的手时,即使你细嫩的肌肤被他掐出了醒目的指痕,你也没有惊慌失措地推开他。

你没有美妙的歌喉,但轻声哼唱的摇篮曲也能让他逐渐平复心绪,在你温柔的安抚之下,他终于度过了可怕的梦魇。

你看见他的唇角扬起了一个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笑容,他无意识地呢喃着在此之前他从未说过的词语——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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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人格]假如真理之下
连载中白秋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