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是在第二天的下午将要被处决,那天正巧是阴天,黑压压的集云厚重地堆叠在处刑场上,每一位施刑者的眼睛都闪烁着嗜血的光。
哪怕自己的脖颈和手脚上捆绑着千金重的铁链,卢卡斯在刑场上依然把腰背挺立得笔直,他昂扬着自己的头颅,清澈的灰绿色眼睛毫无怯意地看着昏黑的天空,倔强的旧贵族残余少年突然停下脚步,他吞咽下自己舌底下的血沫,在众目睽睽之下长期古老的歌谣——
【从前没有时间,没有土地,万物混沌,记忆蒙尘,往事如烟,转瞬即逝,河水冰封,化为虚无。】
卢卡斯在自己的歌声中想到了曾经。一年前,他还不是新王朝用来杀鸡儆猴的死囚,那时候的巴尔萨克家也还是高塔中最具有名望的老牌贵族,此时的卢卡斯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白塔,他把自己的全部藏书都堆放在这座白塔里,他会在这座白塔中翻看一整天的古书,古书中龙的神话让少年想入非非,直到巴尔萨克夫人在奴隶们的拥护下喊他去共度正餐,他才从自己无边无际的幻想中脱身。
【时间如湍急河水,谁也无法从中脱身,待嫁的姑娘等待着丈夫,如同等待死亡的时刻。】
深秋的晚风吹散了少年的马尾,少年金灿灿的中长发随着残叶和风沙在半空摇曳,风中的砾石刮破少年因长时间不见太阳而显得苍白的脸颊,少年瘦削的脸颊上很快多了一抹艳丽的绯红。
施刑者们的暴怒,忠实的下属的起身反抗,无知而愚蠢的长官的惨叫,伴随着少年诡异的歌谣和呼呼作响的北风,构成了一幅极具特色的插画。
【她通身纯白,仿佛穿着白色的殓衣,她注定死亡,婚礼的钟声回响,带她去,带她去,飞来吧,降临吧,永远为你奉上,年轻的姑娘。】
少年穿着他入狱前那套白色的衣衫,他像一个蛊惑人心的艳鬼,在混乱之中露出几近癫狂的笑容,他撇过头看到一个戴着兜帽的青年男子迎着风沙向他走来,卢卡斯知道,他马上要奔赴自由,他拖着笨拙的铁链向雇佣兵的方向移动着……
突然之间,人群听到了自己头顶上发出恐怖的巨响,一条浑身通白的巨龙划破深灰色的云层在半空盘旋,黄昏照在白龙的躯体上,巨龙就像是被黄金镀上了一层金边。
巨龙发出骇人的声响,它向人群的正中心俯冲!
“闪开!他的目标是你!”
最先回过神的是特蕾西重金招来的雇佣兵奈布·萨贝达,他反应迅速,不经过任何思考便推开身旁的卢卡斯,他用银色的匕首尝试划开龙的腹部,他成功了,而后巨龙发出痛苦的咆哮,它用有力的双腿把奈布推到远处的石壁上,它的爪子勾住剧烈挣扎的卢卡斯的腰腹,它带着卢卡斯向橘红色的天空飞去。
卢卡斯和龙很快消失在人群的视线中。
***
等到卢卡斯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疼痛不止,束缚他的手和脚的镣铐早已不见踪影,卢卡斯用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他脖颈上的枷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少年停下自己的动作,他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脖颈:
“我应该找个办法把它也取下来。”
卢卡斯若有所思地想到。
少年忍着痛从地上爬起,他在黑暗里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块,他用耳朵听着周遭细微的声音,年轻人只用了短暂的两分钟便可以确定,自己现在正处在一个临海的山洞里。
他现在只有一件脏兮兮的白色真丝衬衫,一条被磨损得不像样的黑色皮质裤子,一个束缚头颅的枷,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和一个目前疼的要命的大脑,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离开这个山洞,卢卡斯知道,把他抓走的巨龙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徘徊,指不定什么时候,他便会成为巨龙的盘中餐。
逐渐适应黑暗的卢卡斯看到了石壁上的藤蔓,少年很快想出主意,他用力撕扯着扎手的藤蔓,准备把它编织成绳索……
“你在干什么?”
卢卡斯听到自己身后传来成年男子的声音,少年像一个受惊的猫咪,他迅速追寻起声音的源头,很快,他在石壁的裂缝里看到了一双深邃的金黄色眼睛,眼睛的主人有一头灰白色的短发,惨白的皮肤上有几道像被雷劈了一样的黑色伤痕,他穿着一件巨大的像神职人员一般的袍子,用不紧不慢的语速询问着卢卡斯。
——原来是人类。
卢卡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依然编织着他的“逃生工具”,压低声音对缝隙后的成年男人说道:“当然是自救,我要离开这里,我可不想哪一天成为龙的粪便。”
“……”缝隙那头的成年男人被卢卡斯的冷笑话整得有些语塞,他沉默了一分钟,而后慢吞吞地接上卢卡斯的话头:“你无法离开这里,你需要有人来拯救你。”
“为什么。”卢卡斯反问着对方:“难不成你尝试过逃离这个山洞?”
“没有。”对方简短地回答过。
“那你既然没有实践过,你凭什么否定我的目标。”
卢卡斯不客气地说道,成年男子的话让他想到了他曾是贵族小公子时他的同伴们的话语,那时的卢卡斯兴致勃勃地尝试发明一种可以让人飞上天空的载人工具,但是他那群鼻孔朝天的贵族同伴们却对金发碧眼的小公子说:
“卢卡斯,你又在做你的白日梦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发明出来!好了,好了!卢卡斯,快停下你痴心妄想,我们一起去参加伯爵夫人筹办的舞会吧!”
“我是否可以逃离这里,需要我的实践去检验,而不是你的空谈。”卢卡斯把藤蔓的最前端绑上巨大的石头,他把这块石头扔到能看到星星巨大空洞的边缘,金发少年转过头,他认真地看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我最讨厌你这样的明明什么都不做却否认别人理想的不学无术之人,这种人懦弱,胆小,像吸血的水蛭,像头发里的跳蚤,心安理得地生活在一片小天地里却不去想象外面世界的广阔——我那花天酒地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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