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荼依然很疑惑。对一具尸体发动能力?痛苦是活物才能感受到的东西,死物怎么会……但羽宫弥的神情异常认真。她依言照做,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对准解剖台上那具干瘪的存在。她尝试着调动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一丝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痛苦意念顺着她的意志蔓延出去,如同无形的触须,轻轻探向目标。
然后,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能力——那本该作用于生命体神经、引发极端痛苦的诅咒之力——在靠近那具“尸体”的瞬间,竟然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共鸣!
不是被阻挡,也不是被吸收,而是一种……仿佛水滴融入深潭般的触感。那具干尸内部,似乎存在着一个极其微小、却顽强跳动的核心!它没有发出惨叫,没有抽搐,但空荼的能力清晰地“触摸”到了它,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并非源自神经系统的……存在感!
痛苦是活物的感受,死物怎么会?!……这个恶魔?还活着?!!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空荼的心脏,远比解剖室的低温更甚。
“前辈!危险——!”她顾不上其他,猛地抬头,朝着正背对着解剖台、低头准备记录板的羽宫弥焦急地大喊,声音因为紧张而尖利。
羽宫弥一脸迷惑地回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满是“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的不解——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解剖台上的干尸依旧死寂,没有任何异动。而空荼刚刚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的共鸣,如同被掐灭的火星,瞬间消失了。她的能力失效了?或者说,那个“核心”……再次沉寂了下去?
空荼怔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诡异触感。是错觉吗?因为太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怎么了?”羽宫弥的眉宇间染上一丝不耐,显然被打断工作流程让他很不爽。
“没什么,”空荼迅速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平稳,“就是……就是刚才一瞬间,感觉那恶魔突然变得很恐怖的样子……可能是灯光的错觉吧。”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拙劣。
“令人完全不能信服的措辞。”羽宫弥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射向空荼,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评估空荼的状态和话语的真实性,最终只是摆了摆手,“……算了。不过也没关系了,继续吧。我需要完整的数据链。”
空荼重新伸出手,假装继续发动自己的能力,掌心对着那具死寂的干尸,但她的心思早已不在实验上。指尖萦绕的冰冷力量只是虚张声势。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羽宫前辈什么都不知道!我的能力刚才确实“碰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它就消失了……那就说明,那东西要么真的死了,要么……它拥有极高层次的伪装或隐匿能力。它可能,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在这个房间里?还是……更深层的地方?
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毛骨悚然感悄然爬上她的脊背。她强忍着环顾四周的冲动,目光死死钉在解剖台上,仿佛要将那灰褐色的表皮烧穿。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和仪器偶尔发出的滴答声中缓慢流逝。羽宫弥全神贯注地记录着各种仪表盘的数据,不时用镊子轻轻触碰干尸的不同部位,发出细微的刮擦声。空荼则像个僵硬的雕塑,维持着发力的姿势,内心却如同风暴中的海面。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羽宫弥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和镊子,长舒了一口气。他脸上紧绷的线条松弛下来,甚至又挂上了那种空荼所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数据记录完毕,辛苦你了,空荼酱。你可以走了,剩下的样本封存和报告撰写是我的活儿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黑色裹尸袋将那具干尸装起来。
空荼如蒙大赦,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立刻放下了手。她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
“哎呀呀,”羽宫弥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别急着走嘛。为了感谢你宝贵的‘痛苦输出’,我请你吃饭吧?这个点的员工食堂,咖喱猪扒饭应该还有,味道相当不错哦。”他动作麻利地将裹好的样本放入一个恒温冷藏柜,锁好,然后脱下沾了些许不明污渍的手套和口罩,随意丢进生物危害垃圾桶。
空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经历了刚才的惊魂一刻,她确实需要点热乎的食物压压惊,而且……她也不想显得太不合群。
羽宫弥走到工作台旁,开始整理散乱的文件和实验记录。他拿起一份厚厚的报告,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名栏,指着其中一个空白处:“喏,把你的名字签在这里吧。虽然你只是提供了‘痛苦刺激源’,但这也是实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签了名,这份报告就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完成的成果了。”他递过来一支笔。
“我?”空荼惊异地指着自己,有些难以置信。说实话,她完全不认为自己有签上名字的资格。她充其量就是像个木桩一样站在那儿举了几十分钟手,连能力都只是在最后才真正发动了那么一瞬(虽然结果很惊悚)。而一个实验的研究是极其宏大的,实验前的样本处理、数据预分析,实验后的数据整理、报告撰写,都只有羽宫弥一个人完成。她签了字,他还要一个人整理很久很久。这简直就像……
这算是对她极大的提拔了。空荼边接过笔边想。就像羽宫弥熬夜写完了一整本厚厚的作业,然后大度地在封面署上她的名字,让她拿去上交领学分一样。她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在羽宫弥指的位置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空荼。
在签名的时候,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签名栏上方的名字——羽宫弥。
三个字写得遒劲有力,带着一种学者的洒脱。空荼不擅长记人的名字,研究所里大部分同僚的名字和脸在她脑海里都是模糊的符号。但这个名字,她觉得自己会记住。不仅仅是因为他那张帅气的脸和精分的性格,更因为……他是第一个让她感觉不那么“异类”的同事?虽然方式有点欠揍。
“羽宫……”她看着那名字,轻声喃喃。很美的姓氏,像鸟儿的羽毛,轻盈而自由。那她自己呢?空荼……玛奇玛小姐赋予的名字,没有姓氏。就像她模糊不清的过去一样,没有来处。
羽宫弥似乎没注意到她的低语,他哼着不成调的歌,将签好名的报告小心地放入文件夹。“搞定!走吧,空荼酱,再晚猪扒饭就真没了!”他兴致勃勃地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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