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黑暗中,不知睡了多久,耳边似乎听到有声音传来。
我勉力动了一下,却感到身体有万斤沉重。
“沧海...”
谁在唤我?下意识朝着来处寻去,除却一片深黑,什么也看不见。
“沧海,求你,快些醒来。”
那个人又说,声音里沥出一种期盼落空的悲伤。我听着这话,只觉心头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细细的疼。
于是便下意识想教她不要哭。
哭?可是...为什么,在这世上,真的有人会为了我哭吗。
念头冒出来自己也吓了一跳,下一瞬间忽然指尖似乎能动弹了。我一鼓作气,咬紧舌尖,向上一抬,连带着整只手终于颤颤巍巍地挪了一下。
远处透出一线白光,恍惚过后,发现已睁开眼睛。
白色,无边的白色,以及一抹柔亮的艳红。
刺眼的亮光让眼帘又猛地合上,但这短短一刹终究瞒不过旁边那人,她立刻倾身上前,在床边握住了我的手。
“沧海!”
是这个声音了。
希冀又欣喜地,是梦中依依唤我那个人。
视线仍旧是模糊的,可她实在离得太近,一双饱含柔情的眼睛便蓦然闯入,似喜似悲,全然专注,好像倾尽了所有,只为换回眼前唯一。
触手一片温润,我能感觉到手上皮肤的轻颤,起先以为那是自己久睡麻木的缘故,后来才恍惚发觉那是她在抖。
她在害怕?
害怕我死么?
最后一个念头慢悠悠浮起来,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脆弱的身体终于受不住这份刺激,转而重昏过去。
...
醒来的已经是夜晚了。触目可及,不再是刺眼的白光,而是晶莹剔透、闪着冰蓝的洞穴。
玄幻也很离奇的景象,当然最离奇的是,我躺在一块床大的冰晶上,竟然不觉得冷。
心下惴惴,我撑坐起身,上下环顾了一周,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确认还有活人心跳。
只是十分轻缓,不仔细几乎感应不到。
这是穿越了?死而复生么?
倒也...
手正附在心口,胡乱想着,石洞外传来一声“沧海”,下一瞬便有一道身影飞至床前。
飞...真的是用飞的啊——
我震惊地抬头,刚想来一句神仙在世,受我一拜,就感到自己被搂住,臂弯拢过颈间,周身都是她轻盈的淡淡香气。
眼前白衣的美人披着绛红轻纱,眉间一点花钿,如雾笼月的双眸殷殷一低,神情关切。
“你还未恢复,怎么就下了床?可是觉得有哪里不舒服?”
哪哪都不舒服...当然不能这么回答,我愣愣,四肢僵硬,摇了摇头,望着这张过分美丽的脸,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
她递过来一杯水,我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便被轻放回枕上。她动作温柔,极尽小心,尽管久病未愈,浑身有些闷痛,我却也在这番对待下心头放松。
记忆里,初次醒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强烈的哀伤,绝望到极点,却又残存着一丝希冀的眼神。
那样深情万种,摧人心肝。
眼看着她把我扶回冰床,顺手垫好软枕,接着拢衣在床边坐下的样子,我不由得想,这么熟练的姿态,大抵在“我”昏睡期间,这人也是这样,长长久久一直守在我身边。
“我”应该是,对她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吧。
这让否认身份的话语也说不出口了,总不能面对一个绝症病人的家属,刚刚醒来就让人再面临失去亲朋的噩耗。
我这样自我安慰,不愿承认是因为我舍不得——这份强烈的情感,就像异世灵魂唯一的牵绊,在初醒那一刻,已成为我安全感的全部来源。
暂且这样将错就错吧。
许是因为发呆了太久,美人抬手,轻抚了抚我的额头,温温的掌心贴了一会儿,微笑望着我说。
“好了,内腑已经没有大碍,至于身体不适,无需烦忧,之后我再帮你慢慢调理。”
说完,她试探着往我身边靠了靠,见我不出声,又依恋地捉了我的手,放在掌间合拢,十指缓缓扣紧。
这会儿,我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倒也没有动弹的想法,不知何故,身体并不排斥她的亲近。
只是觉得很神奇...刚刚她才展示了人工飞行,现在又仅靠摸一摸额头,就知道了我的身体状况。
我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
她似是很高兴我这样顺从,笑意更深,一双美目眸光闪闪,握着我的手贴上她面颊,珍而重之地许诺。
“沧海,相信我,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你有事。”
手背的触感温软细腻,令人流连。
我蓦然一惊,指尖颤动,垂下眼不敢再想。
之后,她便在床边陪我,不再多话,只是间或仍用失而复得的眼神脉脉望我。
石穴里静极了,躺在寒冰床上,寒气与一股不知名的暖流共同在我体内运转,周而复始,减轻我身上的痛意。
想要翻身时,她便会像提前一步知道我想做什么一样,扶着我的肩和腰身,无需用力,便换上我惯常且舒服的姿势。
她好像、对我整个人都熟悉到了极点。
昏睡太久,压着心底疑惑,其实我无甚困意。就着冰穴里的光用余光打量她,她宽袍广袖,面貌极年轻,却已有了满头白发,细看并非透白的颜色,而是斑驳的花白。我想,如不是体质特异,兴许多少有失去“我”的缘故。
见她只是静静握着我的手,便一副满足且庆幸的模样,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当然了。
你的“沧海”肯定是不会再出事了。
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出事呢。
你的这句许诺,原主怕是再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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