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斯塔克死了。
一个天才，一个父亲，一个……曾经和她父亲在麻省理工的实验室里并肩工作过的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空洞感攫住了塔西亚。这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对既定命运轨迹的无力感。她知道这个结果，佐拉知道，伊万知道，整个九头蛇都知道这是必然的结局。
冬兵只是一把精准的刀，挥刀的是九头蛇的意志。命运像巨大的绞肉机，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碾碎，无论是斯塔克、她的父母，还是那个被称作“资产”的士兵，都只是齿轮下的残渣。
她调出冬兵生命体征的实时数据流。心跳、血压、体温……所有数值都在预设的“任务执行后稳定状态”范围内。脑电波……依旧是那条近乎死亡的、令人心寒的平直线。
他像一个被完美擦拭干净的机器，刚刚执行完指令，正在返航。
“WS-01状态稳定，任务完成。预计返航时间……”塔西亚对着通讯器，用毫无波澜的声音汇报。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条脑电波曲线上，试图寻找一丝佐拉未曾注意到的、极其微小的扰动，一丝可能存在的、属于巴恩斯中士的挣扎痕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冰冷的、程序化的死寂。
汇报完毕，通讯器陷入沉默。佐拉没有回应，伊万也没有跳出来嘲讽。只有基地深处通风管道永不停歇的嗡鸣。
塔西亚坐回冰冷的金属椅。疲惫感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从脚底蔓延上来。她盯着主屏幕上那个代表WS-01、正在大西洋上空移动的光点。距离基地还有数小时的航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代表WS-01生命体征的几条核心数据线——心率、核心体温、神经递质水平——毫无征兆地剧烈跳动起来！
幅度远超任务执行时的波动，甚至超过了之前记忆碎片突破压制时的峰值！屏幕上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色警报！
“警报！目标WS-01生命体征异常！原因未知！重复，原因未知！”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尖啸起来。
塔西亚猛地站起，冲到控制台前，心脏狂跳。发生了什么？机械臂故障导致的机体损伤？遭遇了意外袭击？还是……血清副作用在极端任务压力下彻底爆发？就像那个失控的克隆体WS-03？
巨大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资产失控或损毁，作为负责人的她，下场绝不会比父亲更好！
她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试图调取更详细的数据和实时画面。然而，她得到的只有一片混乱的数据流和“信号连接不稳定”的警告提示。远程监控的信号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干扰，变得断断续续。
“连接！给我恢复连接！”塔西亚对着控制台低吼，汗水瞬间浸湿了她的额发。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也超出了九头蛇的程序设定。
佐拉的全息影像瞬间弹出，机械眼闪烁着狂怒的红光：“罗曼诺娃！立刻查明WS-01状况！我无法获取完整数据！”
塔西亚的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敲出残影，但反馈回来的信息依旧混乱不堪。WS-01的信号时断时续，坐标在屏幕上疯狂闪烁跳跃，最后彻底定格在一个远离预定返航路线的位置，信号强度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紧接着，更让她头皮发麻的事情发生了：所有代表生命体征的数据——心跳、呼吸、脑电波——在剧烈的峰值后……猛然归零！
一片死寂。
控制台上所有的警报红光同时熄灭，只剩下代表“信号丢失”的、恒定的黄色警示灯在闪烁。屏幕上，那个曾经代表WS-01的光点，彻底消失了。
“不……这不可能！”塔西亚失声，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任务完成了，资产却在返程途中不明原因地……损毁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同时袭来。她完了。佐拉不会放过她，伊万会迫不及待地落井下石。
佐拉的全息影像剧烈地波动着，刺耳的电子音咆哮着无法分辨的指令。伊万的声音也通过紧急频道切了进来，充满了惊怒和恐慌：“塔西亚！你这个蠢货！你做了什么？！WS-01在哪里？！”
整个基地的警报系统被彻底触发，凄厉的鸣响穿透了厚重的混凝土墙壁。
就在这片混乱、惊愕和九头蛇高层震怒的咆哮声中，塔西亚眼前的景象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佐拉扭曲的全息影像、伊万在通讯器里尖利的质问声、屏幕上刺目的黄光……所有的感官输入都开始扭曲、模糊、褪色，仿佛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被投入了粘稠的树脂，正在缓慢地下沉、抽离。刺耳的警报声也变得遥远而失真。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眩晕感击中了她，伴随着一种古怪的时空错位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强行从她的感知中剥离，又有什么东西被硬塞了回来。
她最后的意识是佐拉那愤怒的全息影像突然像接触不良的电灯一样，闪烁了几下，连同他正在传输的数据流一起，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抹除，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紧接着，是绝对的黑暗和失重感。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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