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到巴恩斯。
*
我回到花店,果然,一楼漏水,天花板有星星点点的霉斑。
我就这么抬着头看天花板一滴一滴的往下滴水,一楼枯萎的花被这么泡了几天竟然也长出了新的芽苞,俨然一副之前被我虐待但现在马上就要复活的架势。
我想了想,把那桶花推到滴水位置的正下方,然后关门上楼。
走之前忘关窗了,靠。
我在回到二楼公寓的瞬间意识到这个该死的情况。
前冬日战士勇救前九头蛇文员的浴室撕扯早就被收拾了七七八八,但是我们走的时候太匆忙了,谁也没想起来要关窗。
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错。
我觉得这是巴基的错。
于是我把衣服、桌子、和投影仪都拿到了另一间房,至于潮湿的地方,我……就先眼不见为净吧。
我好好睡了一觉。
醒的时候天快黑了,我的肚子有点饿,桌子上还摆着出门前巴恩斯给我买的草莓糖,屋子太潮它们有点化了,一咬就会黏牙齿。
我在第二次饿到头晕后终于下定决心起床,步行到最近一家超市,我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总觉得这个会好吃那个也一定好吃。
结账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我好像,突然就有了**。
回家之后我把它们吃了个一干二净,肚子撑到可以立刻躺下当足球,我打开投影仪,斯嘉丽的最后一句台词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谁能想到呢,明天真的是新的一天。
明天我要吃薯条炸鸡汉堡冰可乐。
我在期待中沉沉睡去。
*
“我们去吃芝士火锅。”
列车有节奏的晃动着,窗外的景色飞速从眼前闪过。
我拦着坐在我对面的霍华德,愣了一会。他又说:“我们去吃芝士火锅,待会下班就去。”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但我还是说:“我会胖的。”
“你太瘦了,甜心。”他把桌子上的蛋糕推到我面前。“你有多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你瘦的我都认不出你了。”
我看向桌子上的蛋糕,粉红色,最上面还点缀了一颗罐头樱桃。我本来想说你怎么会买这样的蛋糕?现在的蛋糕早就不是这样了。可是话到嘴边我的大脑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我用叉子轻轻挑起一点放进嘴里。
好甜。
甜的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种浓郁的甜腻一路从我的舌尖直到胃里,甜蜜的奶油被温暖包裹,我的鼻尖却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你怎么了,佩里?”霍华德这样问我。
我在车窗的倒影里看到一个双眼通红的女人,我这是怎么了?我慌乱之中打翻了蛋糕,它掉在我的裙子上,留下一大片粉色的奶油痕迹。
“没关系,”霍华德递给我一张手帕,又遗憾地说,“我最喜欢你穿这条黑裙子了。我本来以为你早晚有一天会穿着它去我的葬礼,但是真可惜。”
他摇了摇头。
“Howie。”
我打断他的话。
“可是你为什么不觉得我会死在你前面呢。”
年轻的霍华德抬起那双总是充满轻佻揶揄的眼睛看着我。
“你会长命百岁,佩里。”他又说,“你会寿终正寝。”
那你呢?我想问。
那你呢,霍华德?
“你们都到了?”
未解的问题被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
我回头看去,二十七岁的佩吉卡特风华正茂,她穿着蓝色的女士西装套裙,戴着一顶红色礼帽,甚至就连发尾卷曲的弧度都那么熟悉。
“我等了你好久,小佩。”霍华德托着下巴说。
“是我们等了你好久,”她在我身旁坐下,目光转向我,“佩里。”
很久……吗?
压抑在我的胸口的沉闷情绪我几乎无法呼吸,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这明明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不是吗?我们在新创立的神盾局等待下班,霍华德忙里偷闲,晚餐最爱芝士火锅,佩吉新官上任,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
那我呢?我又在做什么?
数不清的报表在一瞬间堆满我面前的桌子,佩吉对我说就算我不是优秀的外勤特工,我也永远有自己独特的价值。霍华德对我说幸亏有你,因为任何组织都需要疯子科学家和暴力外勤特工以外的连接者。
“我们需要你。”他笑着对我说,小胡子会随着他嘴角的弧度微微上翘。
“我要涨工资。”我抗议。
他说:“我会把你的照片挂在神盾局的墙上,”
“我不要,这太蠢了。”我继续抗议,“被自己不认识的人记住有什么好?天知道他们会说什么我不想听到的话。我讨厌被评判,讨厌被围观,我讨厌被挂在墙上,这让我觉得我马上就要死了——”
“别说那个,佩里。”她适时打断我。
车厢突然安静下来,我盯着霍华德,趁他不备突然起身狠狠的扯了一下他的背带,他被背带反弹的力量狠狠击中,嗷一声趴在桌子上。
“我不要被挂在神盾局的墙上。”我说。“我希望你们记得我。因为你们才是我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车厢忽然安静下来。
“这是要去哪儿?”我看着车窗外的白雪皑皑,问道。
“去温暖的地方。”佩吉告诉我。“去一个永远都不会下雪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当然存在。”霍华德接道,“是你太笨了,所以你不知道。”
我举起拳头,“你再说一句试试呢?”
霍华德笑了,举手帕求饶。
我也许是走神太久了,等我的目光终于聚集在桌子上时,上面早就摆满了芝士火锅所需的材料。霍华德喜滋滋地打开炉火,柔软的芝士在锅里渐渐融化,混着白葡萄酒一起散发出温暖的味道。
【“那就让我请你吃一顿温暖的芝士火锅吧!让所有的烦恼都跟着融化在香喷喷的芝士里。”】
“你说什么?”我抬头看他。
“我说,”他看着我,“亲爱的佩里,所有的烦恼都会融化在香喷喷的芝士里。”
我开始愣神,但很快又被吸引了注意力。
霍华德爱吃肉丸,佩吉喜欢西兰花,他问我为什么会喜欢西芹呢,我说它闻起来很好。
霍华德掰断一截太长的西芹,清爽带涩的植物气息很快就充斥着车厢。
“植物的汁液里有春天的味道。”他说。“我喜欢春天。”
“但芝士火锅是冬天的食物。”佩吉说
“所以我们要在去春天之前抓紧享用。”
车厢里温暖如春,我只觉得心脏被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幸福充满。
因为漫长而陌生,又因为存在过而熟悉。
我问佩吉:“你还在和苏萨约会吗?”
“嗯……我们在55年之后就不再联系了。”
“怎么,他不适合你?”
“我想他有他的人生。”佩吉看向窗外,“我们都有自己的生活。”
于是我转向霍华德:“你的那个相亲对象呢?”
“我爱她。”他毫不避讳地说起她,眼睛里都是粉红色的泡泡。“我要跟她结婚。我从未像爱她一样爱过任何人。我相信我已经找到了我的那个真命天女。”
“真难得。”我揶揄道。
“玛利亚是个很可爱的姑娘。”佩吉告诉我,“我真希望你们可以有机会认识一下。”
我有些恍惚:“我们没见过吗?”
她冲我微笑。芝士的香气过于浓郁,霍华德问我们想喝点什么,我说想要汽水,他小声说我是没品的家伙,我说我听见了,他说他什么都没说。
“那你呢,佩里。”佩吉这样问我。“你的新生活呢?”
金属瓶盖砰的一声被打开,气泡涌出瓶口,他为我倒满玻璃杯。
“我的……新生活……”
我有点头痛,嘴里泛着苦溜溜的药味,那是什么药来着?我有点记不清。
“我……我开了一家花店。”
然后呢?
我的头更疼了。
“佩里,佩里。”
他们叫我的名字。
“那你喜欢你现在的生活吗。”
我摇头,又很快茫然地问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如果这是我选的。”
“如果是你的选择,我们希望你幸福。”
“……”
漫长的停顿。
芝士火锅消失了,空荡荡的车厢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窗外的一切还在飞驰,但那已经不是漫天飞雪的景象了。
时间总是好快。
“我希望朋友会记住我,”我说,“因为你们是我和世界唯一联系。”
“只有你自己才是和世界的联系。”
佩吉把我脸侧的碎发别在耳后,轻轻亲吻我的额头。
“尽管世事并不完全按照人的心意,但我们仍然希望留住你。”
“可我已经被留下太久了。”
“可是我好累。”
“那部分故事结束了。”霍华德看着我,“佩里,你穿这条裙子很好看。我已经看到了。”
“现在,”他们对我说,“你可以迎接1950年的新一天了。”
*
我在手机软件上找到了一家评分很高的芝士火锅。
芝士融化的时候,我在升腾而起的香甜热气里深吸一口气。
这一定是很美味的一餐。
我想着,把裹满芝士的肉丸塞进嘴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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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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