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原因,那他们就不再哭了。
为了铃铛能好好休养,李承鄞决定,抓紧一切机会,一举灭掉西周。
铃铛却不赞成他打仗:“打起仗来,一旦死了人,两边的仇恨就会越发坚固,哪怕收服了西洲,也会留下后患。”
她喃喃地说:“要是能把西州百姓对于战争的仇恨,全部放在西洲王室身上,那该有多好。”
说到这里,她忽然眼前一亮:“李承鄞,我有一个计划!”
李承鄞听着,又补充了几句,于是将裴照、乌曙和梅观寒叫了过来。
裴照早就适应了她一击致命的行事风格,可是在乌曙和梅观寒眼里,铃铛还是那个小小的、逗一逗就哭的小丫头,冷不丁听到她微笑着说自己的计划,几乎齐齐惊出一身冷汗。
这是要绝了西洲的国运啊!
乌曙暗自思忖着,梅观寒却几乎要落下泪。他是见过那个西洲公主的,要是没有国破家亡,他的妹妹也会备受宠爱,长成那种不知忧虑的性子,哪需要像如今这样,变成如此狠辣的筹谋者?
铃铛的计划分为好几步。
第一步,是乌曙发兵,大军压境,围而不打,给西洲施压。
如今的问题却在于,已经休战很久了,如果豊朝贸然发兵,不利于后续计划的展开。
李承鄞却只是冰冷地笑笑,晃了晃头。
当夜,太子殿下设宴款待西境诸位将领。
酒酣耳热,歌舞升平,太子殿下手执酒杯,含笑看着歌舞,忽然吐血倒地,昏迷不起。
宴会厅登时乱了套,乌曙立刻下令封锁整个场地,查封所有食物酒水,缉拿所有的下人、厨师,力求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下人们排成一列,等在夹道,等候问话。里面传来用刑的惨叫声,吓得候在外面的人都瑟瑟发抖。
一个个侍女面色恐惧地走了进去,接受完询问之后,又如蒙大赦地走出来。
更有些人,直接就是鲜血淋漓被拖了下去。
连审了好几天,终于有厨师招架不住,招供自己是西洲王室派来的。西洲先王的大妃乃是丹蚩公主,丹蚩被太子殿下灭掉,大妃因此自刎,西洲王早就怀恨在心,听说太子殿下远赴西境,因此派出刺客,想要毒杀太子殿下,为父母报仇。
豊朝大怒,悍然调动大军,一时之间,大军压境。
西洲靠近边关的几座城池迅速进入战备状态,征收赋税,物价飞涨。很多西洲百姓发现以前一碗面能有十片肉,现在就只剩七片了,就连碗都小了一号。
出门去买吃的,同样的钱以前能买上一大根羊腿,还饶两根小葱,现在却只能买腿骨回去煲汤了。
更要命的是,西洲兵源不足,有人开始挨家挨户半夜捉人了!
各个城内人心惶惶,一时间,逃难的人数激增。百姓怨声载道,惶惶不可终日,反豊情绪激增,恨不得那个该死的豊朝太子当场暴毙。
此时,“罪魁祸首”却仍在昏迷不醒。
李承鄞嘴角流涎,脸色青紫,满头大汗,昏迷中一直打嗝。铃铛冷着脸,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这样做真的有效吗?”
小郎大夫犹豫了一下,道:“会伤身,但这确实是最快的方法。”
医家认为,怪病多有痰作祟,狂症也不例外,也就是世人常说的痰迷心窍。因此,有一种思路是,如何逐淤化痰,就成了治疗这种疾病的关键。
但是对于小郎神医来说,她认为,既然用药化痰可以,那么为什么不能直接用毒,让患者把那痰涎吐出来呢?
这个治法来自于她曾经看到的先祖医案,曾有疯婆子一个,走丢之后因为腹中饥饿,将地上的断肠草当做食物吃下,随后因为中毒吐血不止,被送来时已经昏迷数个时辰。先祖试着给她催吐,然而她不仅吐出了毒物,还吐出一大盆浓痰,质地粘稠,用筷子挑起来很长都不断。
病妇在中毒三日后清醒过来,没想到,她的疯病却不治而愈,醒来之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松快。老爷子一时好奇,又追踪了许多年,此后,那女子真的没有再发作过疯病。
此后,小郎大夫真的试过几次,服用毒药催吐之后,病人的疯病真的有所好转,而且大多数都未曾再度发作,因此李承鄞问起,小郎神医才敢斗胆一试。
李承鄞却不在意,这毒剂量他自己也清楚,顶多就是伤了胃,以后落个有事没事就胃疼的病根儿。而且他中毒还能让豊朝光明正大找到借口发兵,又何乐而不为之?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把毒酒摆在了自己的案头。
铃铛反对过,可是李承鄞执意要做。争吵不休后,李承鄞跟她坦白,他担心自己的疯病再次发作时,他真的会杀了她。
当年万佛寺失火,铃铛又中毒吐血,得知消息之后,李承鄞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情绪波动,可是他的身体自此拒绝进食了。如果不是皇帝让人把食物硬生生的塞进他嘴里,他现在已经被彻底饿死了。
人不能杀死自己两次。
李承鄞这样对铃铛说。
铃铛沉默了很久,最终做出了让步。
她死死握住李承鄞的手,一刻也不愿意放开,还是永娘哄了又哄,说她坐不好小月子,将来要落下病根,身子又弱,就真的不好怀孩子了,才把她哄去卧床休息。
第三天,李承鄞醒了。
他先是咳嗽起来,然后剧烈地呕吐着。时恩捧了痰盒接痰,待他吐了几口,才发现一只小小的痰盒居然装不下。
李承鄞足足吐了半盆血痰出来。
时恩扶着他,看他到最后干呕着吐不出东西来,连胃液和胆汁都吐干净了,又看看那一大盆血痰,战战兢兢不知道该怎么扶他躺下。
铃铛摆摆手,拿出帕子,一点点把他嘴角的脏东西擦净,然后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承鄞用力呼吸着,嘴上满是干皮。他感觉身体似乎轻了很多,可是手脚发麻,呼吸也有些费力,懒懒的,不大有力气说话。可是他还是挤出来一点笑容,调侃她道:“你放心,我可……可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做小寡妇。”
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贫嘴!
要不是看在他现在着实不舒服的份上,铃铛都恨不得给他两拳。
旋即,她又反应过来——
李承鄞觉得她不对劲的时候,她很久不笑倒在人怀里了。
李承鄞也是一样,原来上次李承鄞贱嗖嗖地跟她开玩笑,都是快两年前的事了。
自从他先兆疯病加重后,他不是在猜忌,就是在肆意发怒,他们……已经多久没有这样贱兮兮的开过玩笑了?
她一愣,惹得李承鄞又笑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更不知道他这一副憔悴的样子,他为什么还在笑。李承鄞却觉得,他似乎有什么一直淤堵在胸中的东西排了出来,要说恶心点……就好像便秘了好几年的人,忽然把那一坨宿便排出来了一样。
这话他可不敢跟铃铛说。在军营做小校尉那几年,他倒发现男人天生比女人爱讲些屎尿屁的粗俗话,但是他只要敢露一点类似话题,铃铛一定会甩他白眼。
言归正传,哪怕那毒药难受得他胃疼,他也觉得浑身松快。
他看到铃铛端来药碗,又飞速睃了一眼殷切看着他的那些人,把头高高抬了起来:“喂我。”
“……”铃铛端药的手一滞。
她放下药碗,伸手摸了摸李承鄞的额头。
用的是催吐的胃毒素啊!没把李承鄞脑子毒坏吧!
这个病例出自《吐下通治法治疗精神疾病》,李其禄著,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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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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