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梅瑜瑾站在山上,向下眺望。
如果他估算得不错,官军差不多该进行补给了。
刘胡子劝他:“你跟那个五皇子置什么气!他一个皇子,能在这里待多久?咱们稍微忍忍,也就过去了,犯不着去拔老虎须子。”
梅瑜瑾冰冷地笑了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刘伯,你等着看吧,不出三天,肯定有一队粮食送来——他李承鄞熬不了多久啦!”
果然如他所料,他在这日午后,看到了官兵的运粮队。
队伍不大,运送的粮食也就能支援几千人的规模。
梅瑜瑾盘算了一阵子,认为李承鄞的军队顶多有五千人,绝对不会超过一万,远远达不到围剿他的人数。
《孙子兵法·谋攻篇》有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尽管李承鄞身边有五千人,但是分散在城寨四周,就如同一条长线,守卫必然薄弱。而且他只敢围堵,不敢强攻,想必也不是什么果敢狠辣之辈——因此,梅瑜瑾拔出刀来,指着运粮队道:“小的们!随我去,截粮队,烤羊腿!”
山匪们欢呼起来,刘胡子劝阻不得,只能叹气。
日过哺时,梅瑜瑾率人下了山。
时至八月,蓑草连天。马蹄带出了一阵风,压得枯黄的草茎连连颤抖。马背上的山贼各个志得意满,恨不得立刻一血前耻,打得官军哭爹喊娘。
远远的,他们就看到了官军的拒马。
梅瑜瑾手一挥,各路当家立刻会意,便有人分出几骑,带上桐油弓箭火石,自侧路偷袭而去。
很快,运粮队的守卫就乱了起来,浓烟冒了出来,先是车队边缘,再是车队中心,那个存放粮草的地方——
官兵运粮队,居然把粮草点燃了!
这些山匪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谁没吃过饿肚子的苦头?而官军,居然点燃了宝贵的粮草?于是他们当下一个个怒不可遏,大喊着就向官军头上挥刀而去。
官兵果然是没骨气的,毫不恋战,丢了粮草就跑。
梅瑜瑾冷冷地笑着,双腿一夹,策马追逐而去。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下山的时候,就有一只信鸽飞出,如今已经到了丹蚩王帐了。
李承鄞将信鸽脚上的密信烧掉,抬手拿起了头盔。
午后,阳光流金,一地枯草金黄,蔓延到天边,再被火红的云彩点燃。
天与草原的中间,一道湍急的白水将之劈开,水花飞溅,晕出一道弯虹。
土地微微颤动起来,蹄铁踏翻湿泥,马队上的骑兵铁甲烁烁,寒枪荧荧,静默着,向二龙山流去。
山寨上,刘胡子背着手在寨中走来走去。他心中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于是他决定去寨门处看看。
山下晃晃悠悠走过来一个人,满面沙土。卫兵本来坐在石头上发呆,见状立刻跳了起来:“什么人!”
那人颤颤巍巍走来,却被石头绊倒,几次三番都没爬起来。
“大当家遭了埋伏啊……”那人一张嘴,牙上都是血迹。
卫兵大惊,一手拿着枪要去扶他。那人站都站不稳,只能歪在他身上。
“兄弟们怎么——”
卫兵的话没说完,一把尖刀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
那人抽出匕首,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随后他站起身来,对身后招了招手。
一小队身着甲胄的官兵立刻跑了出来。门口的拒马被搬开,李承鄞一马当先,率军冲入了寨中。
此时,梅瑜瑾尚在追逐运粮队的官兵们。
他并没有打算大开杀戒,这样无异于与官府撕破脸皮。他只是打算抓几个小头目回去,扣在寨中养上几天,然后把他们绑了扔回去。至少要给那小孩儿一点颜色看看,他想。
这场追逐战沿着河边进行,一直从下午蔓延到傍晚。
红云把所有的事物都燃烧起来时,他终于把走投无路的运粮队逼在了河滩上。
可是他却勒住了马缰绳。
他看到河滩边有营帐,更有驻扎好的简易工事。
梅瑜瑾心头一沉。
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轻轻一夹马腹,向河边走去。
果然,一个银甲红霞帔的少年正在那里等着他。
一展大旗升了起来,是二龙山寨里的“替天行道”。
裴照神情严肃,道:“五皇子吩咐过,放下武器,饶你等不死。”
梅瑜瑾裂开嘴,露出一个略显狰狞的笑容:“老子只知道站着死,从来没想过跪着生。”
大战一触即发。
鲜血染红了水流,红云也慢慢被黑夜掩盖。
梅瑜瑾到底逃了出来,可是他身边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
不能回二龙山,他们只能沿着相反的方向,顺着河道前行。
大概逃了小半个时辰左右,他们终于甩脱了裴照的攻击。
“原地休息。”梅瑜瑾喘着粗气,他身边的山贼们都低垂着头,脸上满是沮丧。
“被这群官兵阴了。”梅瑜瑾冷笑。
但是他不会投降,他还没有输。
他握着刀,警惕地坐了下来。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周围没有丝毫的响动。
他身边的那些残兵败将渐渐的放松下来。紧绷的肌肉逐渐松弛下来,一股酸意自体内蔓延而出。
他们这些人只想回到寨中,已经无心恋战了。
可就在这时,土地微微震动了起来。梅瑜瑾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败在我的手上,你可服气?”
是李承鄞!
官兵的出现,让本来就属于惊弓之鸟的山贼们差点做鸟兽散。
李承鄞翻身下马,一步步紧逼过来。
梅瑜瑾视线扫过身边的同伴。这些跟着他的山贼大多是半大的孩子。此时此刻,他们一张张稚气的脸上布满了扬尘和鲜血。
他们已经没有斗志了。
梅瑜瑾沉默了片刻,抬起头道:“我愿意投降,但是我有一个前提。”
“请讲。”
他看着李承鄞,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和你,一对一决斗。”
李承鄞看着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说实话,哥哥不如妹妹。
可惜错生女儿身!
所幸生在女儿身!
李承鄞略一沉吟,伸手解下了盔甲,露出中衣来。两人相对站定,梅瑜瑾一手握刀,一手执鞘,略略后退半步,摆出一个进攻的起手势来。
他拔出长刀,向着李承鄞劈砍而去。李承鄞侧身一闪,手中佩剑晚了个剑花,四两拨千斤把他的攻击挑开,手腕一缠,顺势向着梅瑜瑾刺去。梅瑜瑾后仰躲避,左手对着李承鄞就是一下肘击,顺势抬脚去撩李承鄞的下盘。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缠斗了一会儿,只见衣袂纷飞,刀光闪闪,看的人颇有些眼花缭乱。
不多时,梅瑜瑾招式用老,李承鄞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挽了个剑花刺去。梅瑜瑾竟然也不躲。这一剑正正地刺在他左眼下方。他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李承鄞一惊,联盟抖动手腕,可还是在他眼睛下留下了一个钩子型的伤口。他握住剑,看着梅瑜瑾说:“你输了。”
梅瑜瑾只是高傲地仰着头,道:“杀了我。”
“我是不会投降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杀了我。”
李承鄞却将手中的佩剑递给身边的士兵,朝着他走了过去:“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投降,我就帮你找到你的妹妹。”
梅瑜瑾挑了挑眉:“那你找到了吗?”
李承鄞微微一笑:“只要你投降,我就带你去见她。”
梅瑜瑾一怔,随后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好!”
“我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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