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就是这样,在彼此面前软弱,又因为对方而坚强,大概对于他们俩来说,对方在自己的身边的时候,哪里都可以是他们的桃源乡。
之后的一晚如同他们睡在自己家里那样平静,第二天起床时俩人都默契地略过这个话题,拓跋珪一大清早地匆匆弄了点吃食就坐到水潭边抛竿钓鱼了。
诸葛承也拿了根钓竿在一旁陪着钓,但年轻时就没这个耐性的他到了如今依旧还是一样。眼看着拓跋珪在旁边一杆一杆的上鱼,除了把今天要吃的留出来以外其他的又扔回水潭里,而诸葛承跟在他后面连他扔回去的都钓不上来。
“你用兵家秘法了?”气不过的诸葛承决定把一切不利归咎于拓跋珪做了弊。
“我能用早用了,你看我的杀气根本透不进水里,所以我的精神力也只能覆盖眼前这一小块区域,连潭底都到不了。我只能确定这一块里没有七鳃九眼鱼,至于这个水潭里的其他地方或者山石缝隙里有没有,我是压根不知道,只好在这里用笨办法一杆一杆地钓啊。”
“你这是笨办法的话,那我这算什么?”诸葛承赌气地提起自个儿的鱼竿,果然前方的饵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吃完了,而钩子上依旧空空如也。
“这算这群鱼不识好歹,不知道阿承的好,所以不上你的钩。”这几年里,拓跋珪不但重拾年轻时哄诸葛承开心的技能,并且迅速举一反三后水准突飞猛进,“要不你在这等着,我赶紧回去一趟给你拿两本书来解解闷?”
“不了,鱼不知好歹,我可得知好歹,人家人命关天的事等着我们救呢,我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别一会还耽误你干正事。你先慢慢钓着,我去旁边山林子里转转吧,要是有什么别的药材,也能顺便再采一些回来。”
“行,不过你得让机关兽跟着你,要不然我不放心。”
于是诸葛承让一只石虎在前面开路,自己则跟在后面进了山,山里还是一如既往地物产丰富,虽然没有好运到再碰见人参灵芝之类的名贵药材,但普通的药材诸葛承依旧找到不少。而在他自己埋头挖药的同时,诸葛承交待了一下石虎让它在周围巡逻一下,如果看到什么毒蛇猛兽就自行驱赶就行。
石虎听话地出去溜达了,但没过一个时辰又回来了,诸葛承好奇地和它联了一下魂契,发现石虎遇见了一个鹿群,是回来问他到底是要驱赶还是捕杀的。
“鹿群?带我去看看。”
虽然鹿茸对于拓跋珪的病情没什么用,但也可以用来治疗很多其它疾病,如果能找到一支备用总是一件好事。
等诸葛承看到那群鹿的时候又一次失望了,明明现在时节正确,但那群鹿的鹿角都已经长成了没法用的骨质大角。
“咦,那里的那头小鹿……”就在诸葛承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鹿群里有只没长角的小鹿。但是与其说是没长角,它倒更像是角被人割掉了,“小心点把它抓过来,别弄死。”
石虎废了点劲才完成了诸葛承的托付,整个鹿群也被追得四散奔逃,而那头小鹿终于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被石虎咬住后颈,提溜到了诸葛承面前。
因为怕石虎用力会继续伤到小鹿,诸葛承飞速地检查了一下对方的角的位置,然后确信它的鹿角就是被自己割掉的,因为他当时不慎留下的那条痕迹依旧还在。
诸葛承在发现了这一点后就整个人楞在那里,在同一座山里遇见自己割过鹿角的小鹿这本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问题是,三年过去了,这头鹿的鹿角都没有重新长出来,而比这更奇怪的是,三年了,这头没有成年的小鹿依旧没有成年。
难道桃源乡里有些人和动物被固定在了某种状态?
6.
“过来张嘴。”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诸葛承让石虎到他面前张开嘴蹲好,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深吸一口气后将手伸进了石虎嘴里,“别乱动啊,还有别去阿拓面前告状,不然他肯定又念叨个没完。”
交待完毕的诸葛承一咬牙一闭眼将手心凑到石虎的利牙之前,自己用力刺破掌心后顺势又拉出一道长口子。
诸葛承一边疼得嘴里倒吸冷气,一边迅速把手缩回来检查,果然在他眼看着的时间里,那道伤口一点点地愈合了。
“回来啦,找到什么好药了吗?”
拓跋珪人还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鱼竿,却能第一时间发现诸葛承从身后的林子里穿出来了。兵家人本就对他人气息极其敏感排斥,但诸葛承则是例外,这几年里拓跋珪甚至觉得包裹着诸葛承的杀气领域才是最完整强大的那一种,因为那时的他才有着绝对不能退缩和战败的决心和理由。
“阿承?”
通常这个时候,无论诸葛承有没有收获都该开始显摆了,但背后过久的沉默让拓跋珪放下鱼竿回过头确认。诸葛承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事,只是拓跋珪还是能从他的眼神里发现事情不太对。
“出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在想……有没有更好的钓七鳃九眼鱼的方法。”诸葛承当然没有在想这个,但鉴于他自己还在试图理出一个头绪,就暂时没和拓跋珪说刚刚的事。
“哦,有吗?”因为诸葛承时常这样突然间胡思乱想,所以拓跋珪也不疑有他,只是用一个问题帮对方迅速得出结论。
“没有……”
诸葛承果然叹了口气宣布放弃,又乖乖坐到拓跋珪旁边拎起鱼竿,只可惜在钓鱼上无论运气还是技术诸葛承是一样不占,在眼看着拓跋珪又拉上来三尾鱼后又一次耐心告罄。
“算了,我还是干点别的吧。”
诸葛承看了下四周想想还有什么他能帮忙的,然后就看上了拓跋珪在旁边一个瓮里养着的几尾待会用来当饭菜的鱼。
“要不今儿个你专心钓鱼,饭就由我来做?”
“你真能做?不谈我看你做的那一次,我可是听嗣儿说你给小豆子做饭的时候差点把屋子都给烧了,还是亏得这样他才第一次用出了律令术不是吗?”
“可恶,小豆子怎么连我出的这种丑都和嗣儿讲,我那时就是一时失误,今儿个绝对不会了!”
虽然拓跋珪对于诸葛承的保证依旧将信将疑,但一看他的脸色就能明白自己要是再不同意一会儿对方该很生气了,这通常就代表拓跋珪得哄很久了。
罢了,不就是一顿不能吃的鱼吗——再怎样阿承做的也不至于能吃死人。
想明白利害因果的拓跋珪决定由着诸葛承自己来,在问明白他连自己帮忙杀鱼都不要后,拓跋珪怀着忐忑与期待参半的心情继续钓他的鱼去了。
诸葛承其实也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但墨家人解决问题向来有一招百试百灵,所谓技巧不够工具来凑,诸葛承为了杀个鱼掏出了一大堆器件来。
诸葛承当然没办法像拓跋珪剖鱼那样用一把小刀不深不浅划一刀,手指就能够伸进去掏出所有的内脏。于是他干脆换了个思路,用裁刀把鱼整个对剖开来,这样不但掏内脏容易,洗起来也方便。至于因为他手法拙劣有几条鱼裁了好几刀后看起来都有点破烂了,诸葛承只好动用了“缝补”技能,拿铁签穿过鱼肉把它重新固定回一条的样子。
一共没几条鱼,等诸葛承弄完后都老半天了,随后他取出几张铁网,上下夹住这几条已经摊平了的鱼,把它们一起架到火上去烤。
诸葛承当然是不懂火候到底怎样才适合的,于是只好辛苦点不停地翻面,一时之间,他忙忙碌碌的样子看起来也像模像样的。等火堆将鱼肉一点点烤热,鱼肉中的油脂开始滋滋作响,而鱼肉的香气也随着一点点飘散开来。
诸葛承吸了吸鼻子,确定他的鱼目前味道不错,接着他打开自己带来的小包,从里面挑出些瓶瓶罐罐,打开其中几个闻了闻后,各自把里面的粉末撒了一些到他的烤鱼上。
诸葛承一向认为药食不分家,也不是每一种药材的味道都让人难以忍受的。平常他整理药材时就特地挑选过一些药性不强,但有各种比较好的香辛味道的部位磨成粉末储藏起来。他也试过给拓跋珪推荐这些可以用来调味的粉末,但拓跋珪拿不准它们各自的药性,怕加了后犯冲就一直没怎么用过。这一次诸葛承打算借由这道烤鱼,向拓跋珪证明这些调料的正确用途。
加了这些香料后,烤鱼的味道闻起来更香了,这下连还在钓鱼的拓跋珪都暗自馋虫大动。他想着待会吃的时候该给诸葛承先道个歉,看来是他过分先入为主了,诸葛承现在正在准备的这道菜,就凭闻的也知道一定会好吃的。
而有的时候事情一旦顺利起来,就会不止一个方面顺利,诸葛承那里眼看就要成了,拓跋珪这边也觉得这一次咬钩的鱼好像有点与众不同。
拓跋珪暗暗使力试了一下这条鱼咬钩的拉力,一掂之下果然发现这条鱼比他之前钓上来的那些要大上个好几倍。于是拓跋珪一边慢慢将杀气领域布局到水面之上,一边试着把咬钩的鱼溜到杀气领域的范围之内。
“阿承,阿承,过来看一下,是不是它?”
一听到拓跋珪叫他,诸葛承赶紧放下手里的铁网,跑去拓跋珪那里确认。这会溜了一阵之后,这条鱼已经时不时会靠近水面了,而诸葛承借着这个机会看了一下后兴奋地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七鳃九眼鱼,但是阿拓你要小心,只能控制不能伤到它,我们得用活的鱼来救人。”
“活的?那就比较麻烦了。”拓跋珪本想着把鱼溜进自己的杀气领域直接弄死拖上来,现在看来只能继续在这个范围内持续消耗它的体力,“那你拿好抄网在旁边等着,我这个领域只能覆盖水面,为了防止它脱钩游回水底,最后还得靠你把它捞上来。”
交待完的拓跋珪开始专心和这条鱼斗志斗勇,一点点消耗对方的体力的同时,却依旧给它一种可以挣脱鱼钩重获自由的假象,而诸葛承则是拿着抄网在一旁严阵以待。终于等拓跋珪把七鳃九眼鱼溜到半翻肚皮露出水面的时候,他对着诸葛承吩咐了一句。
“可以了,阿承快捞!”
诸葛承果然没有辜负拓跋珪的期望,一捞一提就把七鳃九眼鱼弄上了岸装进了事先准备好的另一个瓮里。直到这时紧绷着的精神才彻底放松的两个人,闻到空气里有股不太对的味道慢慢飘了过来。
“糟了!”
诸葛承顺着味道看向了自己正在烤的鱼,果然发现大事不妙。因为长时间不翻面,有一侧过度加热的烤鱼上有小小的火苗正在升起——烤鱼它着了。
“我的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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