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最开始是想删掉的,但不知是压抑太久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还是将那封遗书保存在加密文件夹里。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现实真的发生了改变,我脑中也浮现出不少从未有过的回忆。
这种事情在别人眼里可能是天方夜谭,可对当时那个一只脚站在悬崖边上的我来说,无疑是仅存的救命稻草。
于是我开始打起精神,并努力收集到更多情报存放在加密文件夹里,然而这次居然还将电脑弄丢了。
难道是梵天的人捡到电脑并破解文件夹了吗?不,应该不是这样,刚才九井一问的不是[电脑里有什么]而是[电脑在哪里],态度更像是知道电脑的存在,但并未拿到电脑。
可这样我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知道电脑这事的。
是在试探吗?
“丢了。”我故作无所谓地喝了一口咖啡,“毕竟是在逃跑,当然是轻装赶路比较好吧,那种笨重的东西当然要丢掉了。”
我自认为这番话说得很有道理,但九井一却是扬了扬眉梢,看起来并没有相信我说的话。
“阿目......”
“哈哈哈哈哈。”我戏谑地笑了几声,“阿目这样的称呼还是不要叫了吧。”
明明是出于报复才会说这么一句话,但九井一的反应却让我畅快不起来,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仿佛是在说[我早就将那些东西舍弃掉了]
可恶,我突然感觉自己累到不行,肩膀也沉重得不像话,整个人像是陷入了颓然的泥沼。
“......是真的丢了,我在乘坐前往镇上的巴士时,遇到了一场很大的雾,巴士没办法开动,于是我只能提着行李箱自己赶路,等我好不容易走到镇上后才发现挂在行李箱上的电脑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有可能是被车上的人偷走了吗?”
“没那种可能,我下车后确认过一次,而且我也没这么粗心大意。”
“那就是掉在路上了?”
“是有这种可能,但我全程都没有听到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而且我马上就折返回去找了,并没有任何收获,第二天雾散后我又去找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听起来好像只剩下灵异事件这一种可能性了。”
“这里供奉的山神好像的确喜欢在起雾的时候恶作剧,说不定我的电脑已经被神隐了。”
“呵。”
九井一轻声笑了,他站起身,把外套随意地搭在肩头。
“该回去了。”
在我们离开后,咖啡馆的桌上只剩下两杯尚带着余温的咖啡,在无人问津地静默着。
几分钟后,我看着站在公寓门口抽烟的灰谷龙胆,和摆弄自己指甲的灰谷兰,再看向被翻得一团乱的室内。
之前被九井一踹了一脚的男人走出来,他身上起了一层薄汗,想必是翻找我的东西翻找得很辛苦吧。
“九井大哥您回来了,这女人家里都被我检查过了,没有找到电脑。”
唔,我好整以暇地看着男人向九井一汇报,怪不得九井一要和我单独聊聊,原来是要搜查我的公寓。
可就算我在场,想必也没办法阻止公寓被搜查吧,那个满身横肉的男人应该能很容易地就将我制服住,但九井一还是将我带出去了。
说不定他......我捏了一下手臂上的肉,用疼痛来压制住这种想法的滋生。
软弱的我啊,请不要再对这群人抱有任何期待了。
“没想到小泉对我这么了解,这样的爱意实在是让我感动。”灰谷兰的腔调很是做作,他一只手揽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上是一张写着他情报的便利店收据。
没等我挣脱,灰谷兰的手就被另一个人强硬地挪走了。
“看样子她爱的不止你一个。”
是九井一,他不留痕迹地将我拉离灰谷兰身边,扬了扬手上的另外几张收据,显而易见,那上面自然就是其他人的情报了。
“贪心的坏女人。”
灰谷兰眯起眼睛,语气咄咄逼人,他抓住我的下巴,眼神仿佛蛇信舔舐过我脸上的每一寸角落,并不打算就这样让九井一将我拉走。
“大哥。”吸完烟的灰谷龙胆用鞋底将烟蒂碾灭,他用一种戏谑的态度开口:“反正之后也会带走她,我们不是有的是时间和她玩吗?”
“哎呀,龙胆说得也是。”
灰谷兰嗤笑一声,松开手,转而往我肩膀上一推。
正好让我一头撞到九井一的胸口,他扶住我的手臂,目光晦暗地看向满脸玩味的灰谷兄弟。
九井一扣在手臂上的手用力得快要陷进肉里,我吃痛地低呼一声后,他才垂下右手。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比寒冰还冷到让我发颤,他甚至是浅笑着说出来的。
“你们别玩坏了,她身上有很重要的情报。”
绝望,我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过这两个字背后藏着的浓稠恶意。
......
在九井一打完电话后,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公寓楼下,我像一件不值钱的行李,被男人随意地塞在车后座。
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三人都没有任何反应,灰谷兰还笑眯眯地冲我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二〇〇五年*
在那之后又过去了一段时间,我并未遇到任何可以让我找回记忆的契机。
如果硬要说进展的话,那就是我和松野千冬的关系变得不错起来。
在刚发现自己失去记忆,并被松野千冬带去参加集会之后的某天,我在走廊上偶遇到他。
这才发现松野千冬和我就读的是同一所国中,他所在的班级离我的班级也很近。
据他所说,我和他最初是在学园祭上认识的。
我对他提到的那次学园祭也有印象,那一次班级投票选出来的是执事咖啡馆,当时班里的不少男生都有些拉不下面子,比起招待客人,他们更愿意做些打杂的活。
于是我就被活动的执行委员拜托了,本来我是想拒绝的,但对方实在是舌灿莲花,把我夸得飘飘然,恍惚之间就这么答应下来了。
但关于和松野千冬的相遇,我则是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就像是记忆里的场景被人硬生生地剜去一块。
所以之后的讲述人就变成了松野千冬,他说他那天刚打和来挑衅的不良打完架,肚子饿得能一口吃塞三个饭团。
但他当时把校服弄得灰扑扑的,脸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血迹,一边的眼窝也还挂着大大的乌青。
因为根本没几个班级愿意让松野进去,而他自己的班级则是弄的话剧表演,只有硬纸板和浆糊做成的道具食物。
就在松野又饿又累的情况下,手里拿着试吃甜品的我拦下了他,笑容和煦地问他要不要紧,想不想吃点东西。
“那一刻,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简直就是漫画里才会有的场景。”
在一旁听得认真的我顿时瞪大眼睛,你是什么少女吗!
后来松野填饱肚子,一直想找我道谢,但那时我已经结束了下午的工作,换回了水手服,留给他的只有吃剩下的纸杯蛋糕托。
他在描述这一段的时候,总让我感觉是在照搬仙度瑞拉的故事,我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仅是少女,还是浪漫主义者吗!
再后来,他因为一直在打听我的事情,还被误传出性取向不太对的传言。
“那段时间还真是不好过啊,Mikey和场地哥他们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场地哥?我抓住松野话里的关键词,之前和一虎谈话的黑发少年也叫场地,这俩该不会是一个人吧?
看着还沉浸在讲故事中的松野,我忍住自己想提问的迫切心情。
之后松野找到当时的活动执行委员,这才知道他一直找错了方向,所谓执事也有可能是女性。
“怪不得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这个执事比其他人都要矮上一截。”
呵呵。
我记仇了。
“那个场地君,松野同学和他关系很好吗?”
记仇了,但我不忘正事。
松野闻言点点头,“场地哥是东京卍会的一番队队长,我是副队长,但除了这些之外,我和场地哥也是朋友。”
场地是东卍的队长?
我不解地皱起眉头,那天我分明听到一虎对他说自己要毁了东卍,可场地作为东卍的队长,又怎会容许一虎说出那番放肆的话。
那好像只剩下一种解释了——场地会背叛东卍。
可看着松野讲到场地时那种尊重和憧憬的神情,我对这个说法的可信度又开始动摇起来。
而且经过那天的短暂接触,场地和一虎显然是从小就认识的好友,但他还是告诫我,让我离一虎远一点。
从这两点来看,场地都不像是那种会轻易背叛的人。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一些让场地无法开口解释的事情,而背后的原因,也只有他本人才能知道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我烦闷地抓乱了头发,好想拥有读心术啊可恶,这样我就能知道大家都在想些什么了。
“那个,一目同学这是突然在做什么?”
差点忘记松野就在我旁边了,回过神来的我将整张脸埋进手掌,闷闷地回答:“没什么,只是在想现实世界要是有漫画那样的独白框就好了。”
没等松野说话,我长叹了一口气,把被自己弄乱的头发用手梳理整齐。
“抱歉呀,好像做了一些破坏松野同学心目中天使形象的事情。”
“不用在意。”松野摆手,表情和缓,“倒不如说天使之类的东西只会在虚构作品里出现,一目同学可就是站在我面前真实的存在。”
“呜......”松野真诚的话语让我有些难为情,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膝盖之中。
“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多余的话!”他慌乱地解释起来。
“没有。”我摇头,“ 谢谢你,松野同学,这番话对我来说意味着很多。”
这下难为情的人变成了松野千冬,但他比我要能干多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那样就再好不过,而且现在的你可那天正常多了,说起来还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叫我松野副队长什么的。”
我干巴巴地赔着笑容,“松野同学记性可真好啊,哈哈哈。”
*
虽然还想向松野询问更多关于场地的情报,但言多必失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所以要不要问问一虎呢?走在回家路上的我如此想着。
这时候,天上掉下的馅饼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我头上。
在一家便利店的门口,我看到正在大口吃着肉包的场地,他就连吃包子都有一股凌厉的气势,该说不愧是不良吗?
我也因为驻足太久被他注意到了,场地捶捶胸口,艰难咽下最后一口肉包,抬脚就向我走来。
“哟,好久不见啊,一虎的女友。”
他爽朗地笑着,很是自来熟地跟我打招呼,和上次警惕的样子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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