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回想起来,关于医院的记忆总是与死亡有关。

那位女性是谁?相册前期总有她存在的痕迹,从阳光明媚的户外到这间还不算熟悉的佐野邸,最后的地点落于惨白的病房;日常的裙装被蓝白的病号服代替,她丰盈的面容日渐消瘦,唯独脸上的笑容依然令人安心。

但那没能阻止死神到来的脚步。

我知道她是谁了。

“妈妈,妈妈?”

万次郎和艾玛都是爱哭鬼,但因为我是姐姐,所以没有哭。

不对,没有哭的原因才不是这个。

即使努力回忆,那时的心情也依旧混沌。心中空落落的,心脏像气球一样,绳索从那个不会再醒来的人的手中脱落,无处借力,只能任由自己飘浮在空中。

癔症似的恍惚持续了一周。一周后的夜晚,当星星将整个天幕洒满,我忽然从浑浑噩噩的梦中惊醒。

回过神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兀自糊满了整张脸。啜泣惊醒了万次郎,他手忙脚乱地为我寻来纸巾,却被我一把抱在怀里,将湿漉漉的悲伤全部蹭到他的衣服上。

他拍着我的背,就像妈妈以前做的那样,缓慢而有节奏,许下永远不会离开的誓言。

但是他也违背了诺言。

怪异的场景像是低血糖导致的谵妄,面前那个万次郎与我所认识的有些许不同,面部分明的轮廓证实了他的年龄,蓬松柔软的头发用发胶向后固定,穿着西装的模样滑稽得有些可笑。

我应该笑出来的,因为装模作样的装束半点不适合他。

可他倒在我的面前,血飞溅到我的脸上和手臂上。

黑色的眼睛亮着一丝微光,那是没来得及落下的眼泪反射的路灯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对不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说。

急救室的灯光为他而亮,但包括他自己在内,几乎没有人期待他能够从这严重的伤势下活下来。

都是我的错。

片段式的回忆内容无法解答任何人的疑惑,反倒会加深身边三人的担忧。我把后半截内容隐去,只倾吐前者。

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妈妈去世那一天的情形。

三人神色各异,最先开口的还是万次郎。

“最先想起的是那时候的事啊,”他苦笑,“很有小堇的风格。”

又搞砸了。我有点苦恼自己太过诚实的品质。

我的视线在三人脸上打转,试图转移话题让气氛轻松一点:

“还想起万次郎经常躲起来偷偷哭的事情。”

“什、!”他瞪大眼睛,大声嚷嚷,“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不要仗着大家都惯着你就胡说八道!”

伊佐那一脸受教,嘲笑似的翘起嘴角:“堂堂东卍总长,想不到还有那么可爱的时候。”

“可爱”一次听起来尤其意味深长。

万次郎改换火力方向,指关节压得咔咔作响,笑容满面地威胁:“耳朵塞住的话我不介意帮你疏通疏通,那明显是小堇乱讲的吧?”

我一口咬定:“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不过,那已经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艾玛手指点着嘴唇,作回忆状:

“我倒是没有见过……”

“大概是为了保住哥哥的尊严之类无聊的理由吧。”

伊佐那像个笑面虎。

万次郎黑了脸,双手抱在胸前,气势十足地站在那。

“这么说伊佐那不也是一样?四年前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找真一郎打架的人是谁啊?”

“找死吗?”伊佐那额角跳起青筋,我想是因为万次郎糟糕的描述方式。

万次郎置若罔闻:

“还有小堇,以前被针扎了一下都要抱着别人的手哭半天。”

我不存在这样的记忆,他在说谁呢?

我不愉快地皱起眉头,看万次郎结束了他招惹所有人的演讲,像是胜利者一样高傲地昂起脑袋。

伊佐那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事不关己地抬起膝盖,往他的腘窝处猛一施力!万次郎重心不稳,姿势倾塌,但长期的锻炼使他能够迅作出反应,保持蹲姿,扫腿向着伊佐那脚踝而去。

伊佐那敏捷地后跃,万次郎紧追而上,两人远离我们,再次缠斗在一起。

“……”

“……”

艾玛和我对视,长叹一声:“我们家的男孩子马上就会变成这样。”

我慢悠悠抿了一口糖水,置身事外:“毕竟男孩子们都是笨蛋。”

达成共识,我们相视而笑。

平心而论,被万次郎点出了自己根本不记得的糗事,我更希望这场争端的赢家是伊佐那。

在心里为伊佐那摇旗呐喊,但等来的却是外出归来、吹胡子瞪眼的爷爷。

附赠二人各一个暴栗,爷爷指着被不小心踹坏的木门罚他们面壁思过。

“嘁!”x2

谁都不肯服输,并排站在一块,脸却偏到相反的方向。

我悄悄问艾玛:“所以他们两个谁更厉害?”

艾玛也小声回答:“他们没有真正分过胜负,我也弄不清楚。”

较劲中的两人耳尖地听到了动静,一致扭头回答:“当然是我!”

视线相撞,电闪雷鸣,火花四溅。

万次郎就算了,伊佐那今年都快十八岁了,却还是这么孩子气。

爷爷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赞扬:“剪过头发就精神了,很好,很好。”

他连说了好几个“很好”,背着手往里屋走去。

眼看他的背影消失在卷帘后方,万次郎“啊”了一声,追上前去。

人都走了,伊佐那当然也不再罚站,慢吞吞地拉了张椅子,小臂搭在椅背上,反坐下去,面朝着我和艾玛。

他抬起手臂,手上捏着一包油纸袋包裹的东西,还散发着热气,向前一递:“嗯,给。”

我接过,纸包还是温的,散发着熟悉的香味。打开看,果然是鲷鱼烧。

肚子适时发出了巨响。

伊佐那发出一声不算响亮的友善嘲笑。

艾玛以饭前不吃零食为由回绝了她的那份,所以最后两个都进了我的肚子。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伊佐那问。我怀疑他还没死心,想把我送去医院。

“我很好,没有头痛头晕恶心的症状,身体也很健康,除了有点肚子饿……没有去医院的必要。”

“你刚吃完两个鲷鱼烧。”

“我还在生长期。”

“艾玛就不需要。”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好吧,”他轻笑,“你总是能言善辩。”

他的态度让我有点坐立难安。

从见面到现在,他表现得足够淡然。但我对他人的情绪天然敏锐,一眼就能看破他正在压抑情绪。

虽然不知道被压抑的情绪是什么,但显然他需要安慰。

我和艾玛对视一眼,她鼓励似的冲我点头,于是我鼓起勇气,手放到伊佐那的头顶揉了揉。

他的头发很顺滑,笔直,即使用力揉乱了,也能很快恢复原状。

我缩回手,伊佐那僵硬地看着我,紫色的眼睛睁大,瞳孔收缩,好半天没发声。

我抿着嘴朝他眨眼,听见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疑问的音节。

“呃……”我卡了一下,但还是小心地问,“我不确定能不能变回过去的堇,但我会努力把你记起来,你还愿意像以前一样吗?”

“……像以前一样?”

我点头:“虽然晚了点,但是——‘我回来了’。”

大概是这样,我斟酌词句,把那个称呼说出口:

“伊佐那……哥哥?”

他微微张着嘴,愣住了。

我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没反应。

艾玛凑过来,在我耳边提醒:“小堇,你从没喊过他哥哥。”

唔。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毕竟我和万次郎对真一郎都是直呼其名,更不可能用这样黏糊糊的称谓呼唤伊佐那。

我再次冲他挥手。

伊佐那回神,撇开了视线。

“随便你。”他咕哝似的说。

我藏在身后的手对着艾玛比了个剪刀,她以同样的手势与我相碰,模拟干杯。

我们做得并不隐蔽。找回理智的伊佐那压低视线,无语地瞪了他的两个妹妹一眼。

鲷鱼烧是麦买的,伊佐那借花献佛呢。

本篇不建议追更啦,虽然能给我多点评论我会很开心很有动力,但是更新是真的没法保障哦(再次提醒)

下周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第八年新婚

小船三年又三年

逐澳游戏

难渡

狩心游戏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东京复仇者]幸运E怎么打出HE
连载中冬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