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个……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啊…伊佐那。”
他穿着一件黑色带银边的风衣,拉链仅到腰间,只余长长的下摆在他走来的动作里上下翻飞。这好像是东万的制服,她经常见对方出去工作的时候会穿这套。也就是说,他不知道又去干了什么坏事,然后得到消息后急匆匆地又赶了过来。
该感到荣幸吗?能让这样的人为了自己而奔波……不,她该感到荣幸的是,或许由于自己的这些行为,能阻止什么不幸的事件发生也说不定。
洋子看着伊佐那走到自己的面前,他逐渐放缓了脚步,最终蹲在了她的脚边。他总是喜欢蹲着,大概是不良少年时期养成的习惯?但公园的长椅比家里的沙发要高出不少,他这样蹲下后想要看自己就得抬起头来了。
这种至上而下看着男人的视角真是格外难得,洋子见对方并没有开口回应自己的话,便也沉默着就这样打量了回去:应该是有生气的吧?但他忍住了,嘴唇都抿得很紧,只是眼神反而慢慢松了下来,眉头也展开了。为什么呢?因为找到了自己?她原来是这样的重要人物吗?
“伊佐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忍不住地,她如此问向对方。
“你。”
他的声音很沉也很哑,像是好久都没有开口后连声带也有些生涩了一般,可却几乎是瞬间就这样回答了。在说完后他脸上原本有些冷硬的神色也收敛了很多,见洋子有些不解的表情,又进一步解释道:“我只是想要你……属于我,一生都在这里、在我身边,仅此而已,洋子。”
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他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仅此而已?”洋子摇着头轻笑了一下“那么你为这件事做出的努力就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是吗?哪怕你连善良正义都算不上,仅仅是个普通人的话都还有机会。但时至今日,你都没有一丝悔过或者改变的意思……这又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我们明明已经这样相处了十年之久了,未来还有更多的十年、二十年。”
“可你所谓的一直以来不过是靠着隐瞒和欺骗,看似在配合我,其实却是不断地要求我去迁就你!你有无数可以回头的机会但你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一条道走到黑。所谓的可能只是你的可能,但别人不能!”
伊佐那的眼神在她的话语里冷了下来,他望着她,似乎像在凝视着神像一样,最终一闭一睁的瞬间,便做下了决定:“没关系,谈不拢就不谈了,我们回去吧。东万也有自己的私人诊所,我会联系单独的医生上门来处理你的伤势。”
说完,他站了起来,抬手就要去抓她的。洋子自然是戒备地将双手往后背,对方见她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接着眉心一压、眉峰一扬,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先是扣住了她的肩膀,再又下狠劲绕到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么一按、一拉,洋子便被对方从椅子上扯了起来,自己那点力气根本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况且,她还受着伤,又再次历经打击,哪里还有精力去跟他拉扯?她被伊佐那一声不吭地带到公园门口停着的那辆车边,在进去前她像犯人问询警官一样问押着自己的人:“你是打算把我关起来吗?不再只是精神上的,而是物理意义的?”
男人撑在门边竟然朝她笑了笑。
“我可不想你跑了,我比谁都知道你的本事,我甚至和你一起经历过。”
哦,他是说当年从室町家离开的事……明明这家伙比谁都清楚,那些过去之于她来说是多疼痛的伤疤!他也有脸提?洋子便也怒极反笑道:“黑川伊佐那,你的良心呢?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还像个人吗?”
哪想到面前微微低头看过来的人,脸上的笑容在她的话语间扩得更大,露出了八颗整齐的牙齿,语气也轻快柔和了很多。如果不听他话里的内容,大概只会觉得两人是在车门边暧昧调笑之类的吧?
她听见他说:“我说过了,只是要洋子你在我身边而已。良心是什么?至于人?我已经被骂不是人可太久了。”
正如同洋子理解的那样,她被伊佐那关在了家里。
哪怕有吃有喝,他也几乎在家陪着,但对于自己的所有不配合都没了曾经好歹装装样子的温情跟体贴。他收缴了所有通讯工具断绝了她和外界联络的机会,除了那个私人医生以外,哪怕鹤蝶就在门外,他也没让对方进来过一步。
这个男人彻底解放了他的邪念,物化她要求她,将她当作自己的个人作品一样对待,不听她任何的指责或恳求。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讲,早就想这样做了,早就想让自己只看着他没工夫想别的人与事。
这还不如当年被关在室町家的仓库里,那个时候她好歹有那么一点点的自尊,尚且还能选择对自己身体主权的自由——可伊佐那却会用周围的一切来威胁自己不能绝食、不能反抗,如果不听他的话,他不介意让各种‘意外’轮番上演。
他果然早就不是人了,自己喜欢的黑川伊佐那也不是他,面前站着的不过是披着同样外皮的恶鬼——洋子从未如此清醒地看透了如今的境遇。
这种认知让她的精神压力巨大,过去以为已经治愈的创伤也卷土重来。她开始长时间的害怕黑暗、害怕触碰;再轻微的动静都能要她一惊一乍;甚至偶尔开始出现了耳鸣和幻听……
此时,原本觉得万无一失的伊佐那才反应过来,这长达一个月的监禁好像有些过火了。他在看见洋子抱着身体蜷缩在床头,不论自己说什么也听不见的失神模样后,这才掏出手机打算给鹤蝶去个电话,找个别的人过来安抚安抚她的情绪。
可刚翻到联系人的那栏,他转念想起上次鹤蝶在门口吼自己这样过激的做法完全是想把她给毁掉的话,便有些迟疑了。低头又扫了扫列表中另一个最近打过很多次过来,却被自己无视了的号码,最终选择拨通了后者。
也就20来分钟后,气喘吁吁的大泽皋月出现在了公寓楼下。
“哈—呼——她,她人呢?!”
“在家里。”伊佐那朝着身后的大门偏了偏头,皋月立马就想过去,却被他伸手拦住了:“我会让你来,是知道你足够识趣,她也很信任你。你最好替我安抚好她,不然你的那些小姐妹,还有家里那个酒吧……”
“不用你提醒!”皋月重重推开了举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她恶狠狠地看着伊佐那,嘴唇动了动似乎打算说点什么,但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无外乎就是些指摘他丧心病狂的话,自己早就听腻了。伊佐那无所谓地移开了视线:“别刺激她,我正好去办事,给你2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你电话……”他说着一边收起手臂插回衣兜里,一边又面无表情地往前走,风中带来的最后一句里,语气中全是警告的意味:
“别让我失望。”
皋月在他手臂收回时就已经往前快步朝着大门走去,根本没有回头看过那个走远的男人。在门前她输入了伊佐那刚才电话里告诉她的那个密码,进电梯的时候也一直不安地用脚点着地板。
她从一个多月前看到自己发给洋子的消息全部处于未读状态的时候就发觉了不对。洋子的性格就是遇到了问题便要赶紧解决的急性子,所以平时手机上的消息都会以最快地速度回复。哪怕很忙,闲下来也会第一时间查看来信,根本不可能三四天前的消息都还是未读状态。
可从沙也加那里得知的情报,这期间东万还有闲工夫和他们玩手段,据说黑川伊佐那的状态也挺正常……皋月便确定也许只有那家伙才知道出了什么事。于是她连着给对方打了好多次电话,然而一次也没有接不说,还找了手下来警告自己,叫她少管闲事。
这几乎就是承认了洋子的异常和他有关。
她一直都很担心对方把洋子如何了,直到此刻才看到这真实的情况——她仔细打量着缩在床头的洋子,曝露在外的大腿、手臂、还有肩颈等部位都有着不言而喻的痕迹。对于常年混迹在风月场所的人来讲,这些是因何而产生她再熟悉不过。
真是人渣!看着女人被折磨到略有些失神的双眼,皋月的胸口痛得难以呼吸。
“洋子。”
皋月轻轻叫了她的名字,然后走到了床边坐下,可她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是啊,能怎么回应?能有什么回应?!皋月不忍心地侧过了头,正想着要怎么办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一下。她猛地转回去,果然看见原本抱着膝盖靠在床头的女人此刻已经半跪着坐了起来,正试探性地伸出一只手来。
“皋月?你是真的吗?”
下一秒这个打扮精致的人便倾身而上环住了对方。
洋子在感觉到这个直截了当的那个拥抱时,一直在努力拉锯着的脑子终于轻松了片刻,那些黑暗又粘稠的念头,还有无法控制的入侵性思维竟然在这个怀抱里逐一退去。这段日子以来她的神志其实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住不断下沉的精神状态,更分辨不出偶尔眼前的是现实还是幻象。
但皋月的拥抱告诉了她,这是真实存在的。
可那又怎么样?在理智重新回归的片刻,洋子立马就反应过来皋月能出现在这里只能是伊佐那干的,他肯定不是妥协了,他说不定是用自己去威胁了对方来替他做什么……比如要求将自己变得听话之类。
所以她靠在对方的肩膀处,相当痛苦地说到:“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是我自愿来的,和你没关系洋子。”
“怎么会没关系呢?!和伊佐那这样的人沾上一点边儿,就只会陷入不幸之中!我努力了,尽力配合他,不想把周围的人都卷进来……可我还是太没用,脑子里一团乱,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皋月,我什么也做不了,我连si——”
“你不许说这样的话!这才不是我认识的洋子!”
她感觉到皋月一把拉开了两个人,对方几乎纯黑的瞳孔朝着她看过来,里面像是燃烧着熊熊火焰般,要把见到的所有东西都一齐点着!
“我认识的洋子明明遇到再困难的问题、遇到再庞杂的质疑她都不会妥协也不会放弃不是吗?!你总是那样朝着前面走,才让我们也愿意和你一起……看着我,洋子,听我说……”
皋月的声音变得很小很小,那些话轻轻的,落在她的心头却重重的。
“我可以带你走。”
皋月:朋友,而我!才是真正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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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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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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