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班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千鹤。千鹤?”

“千鹤!”

在对方临近暴躁的声音中,鹿野千鹤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拔掉小和的一根胡子,无辜地望向邻座的同事兼男友,眨眼 ,“怎么了?”

“……”mikey看着她手中的猫胡子,嘴角抽搐。

“你再拔和平的胡子,它就没胡子了。”他说了句大实话。

鹿野千鹤看了看自己办公桌上,生无可恋地瞪自己的傻猫,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瓜,抱着对方又搂又亲,嗓音软糯,痴迷,“小和,妈妈实在是太爱你了~”

“……”mikey。

“……”名为和平,又叫小和的猫。

这个女人简直没救了。

“下班了,走不走?”mikey无聊地撑着下颌,食指敲了敲桌子。

鹿野千鹤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面清晰地写着21:35。

她那双被工作折磨地没有了光的眼睛顿时锃亮锃亮,麻溜儿起身,“走走!!快走!!!”

动作晚点被逮住了,就不是9点半了。

mikey无奈地起身,连手机都不揣,拎着自己椅子上面的西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催促道,“快点儿~”

鹿野千鹤发了疯地往自己的挎包里塞各种带来的零食,吃剩的垃圾,紧跟着把摊在桌面上装模作样的文件收拾整齐,带来的笔记本,台式电脑关机,倒猫粮和水,再最后确认一遍办公桌上没有任何可疑的水会弄坏她的电脑后,拎着挎包,挽着男朋友的臂弯,眼神晶亮,笑道,“好了好了,走走!我们去吃关东煮!”

“……”mikey。

他看着桌面上的手机,“手机不拿了吗?”

鹿野千鹤回头,动作利索地把自己的命根子揣进怀里,没有它她今天晚上就不用活了,信誓旦旦地保证,“走吧,这下肯定都带齐了。”

“……”mikey

“鞋子不换了吗?”

鹿野千鹤低头,瞅了瞅自己用来装模作样的3cm高跟鞋,pia就把鞋子踹飞了,拿着放在办公桌下的备用的平底运动鞋,弯腰,飞快地换上,然后再把自己的高跟鞋整齐地塞到最里面。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往后余生都不用再穿高跟鞋。

Flag还没立完,思绪就被一个万恶的声音打断了。

“Mikey,鹿野,你们两个还在啊。”

mikey眼眸微抬,神情寡淡,看了眼来人,漫不经心地模样仿佛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全然不在乎一样。

鹿野千鹤僵硬着小身板,手还停顿在空中,她不敢置信地回头,眼睛瞪得溜圆,张着唇,发不出声音,却心酸地差点儿要哭出来。

“……”九井一面无表情地冷冷睨着她。

鹿野千鹤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各种复杂的意思,身为一个称职的打工人,如果不能领悟领导的意思,那她就不配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

鹿野千鹤哀莫大于心死,心如死灰地放下手中的挎包,“领导,您有什么吩咐?”

“你那是什么眼神?”梵天艺术株式会社的社长,九井一不满意道。

鹿野千鹤的小身板一个激灵,表情到位不行,态度也需要端正。

“Boss,我能帮您什么忙吗?”她露出标准的体贴微笑,尽职尽责地狗腿子模样,“是要订夜宵,还是送里面那位回去?订单这边的账本我已经整理好了,您要今天看吗?”

她大学毕业后,来了专业大致对口的一家艺术画廊。

这里只是梵天株式会社下面的一个子公司,工资不多,加班经常。

她兢兢业业地签了5年的卖身契,中间还有各种各样的保密协议,包括一系列违反但不犯法的霸王条款,比如提前离职的天价赔偿,非劳动时间向上司请示……种种毫无人权,毫无人性的条约。

但不得不说,上班之后,自己早睡晚起的毛病治好了不少,连皮肤都变好了。

虽然黑眼圈每天都在加深,但是粉底会帮她盖住。

虽然被各路牛鬼蛇神气的得乳腺结节,以及因为无偿加班,长时间久坐得了腰间盘突出,但是公司会给他们入各种医疗保险,甚至能让你帮你在医院免费挂号,然后再排个3小时队,就可以获得一系列检查,药方和药。

不工作只是金钱出问题,但是工作之后,精神身体都出问题。

每天平均工作15个小时以上,各种加班加班加班…除了睡觉就是工作,人活的越发绝望的时候,她提出了离职。

然后她的领导十分好心地帮她指了指卖身契上写的违约金,她认真地数了数后面的零,突然觉得窝囊地活着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那之后,她学会了一项本领,摸鱼。

“你和mikey跑一趟,帮我送青宗回去,准备点夜宵,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好的,boss。”说中了两个的鹿野千鹤默默流泪,这下好了,到嘴边的关东煮飞了。

“叫社长。”

“好的,社长。”

九井一拎着自己的车钥匙,淡定地走了。

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最后两个加班的鹿野千鹤和mikey。

Mikey拽了椅背,重新坐会工位。

鹿野千鹤无奈地叹气,耸搭着小脑袋瓜,沉重地去执行领导交代的任务。

社长的办公室和外面的文秘室是独立开的,鹿野千鹤之前在营业部干了1年,调来文秘室也是这半年的事,来了之后,她才发现这家子公司的帐务有很大问题。

不过这部分不是她来负责的,而是她1年前交往的男朋友mikey负责的,有些隐晦的问题虽然能察觉到,但是她也不方便多问。

毕竟哪家公司没有点儿灰色的事,更何况是家画廊。

这两个字简直就对警察写了,快来抓我,我们会洗/钱~

她被调来文秘室还是男朋友帮的忙,原本想着这边可以早点下班,还能涨工资,谁知道工资涨是涨了,下班时间跟之前的营业部差不了多少。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可以和mikey一起共事了。

Mikey是个很好的男朋友,虽然话不多,但总是能注意到生活中的很多细节,她之前在营业部的工作很辛苦,有时候凌晨2,3点才会到家,超过11点的话,他都会配合着自己的时间来接自己,陪她吃完夜宵,再一起睡觉。

Mikey不怎么喜欢开车,也是他们交往后,他才买了辆本田,想着两个人的话上下班方便一点儿,最开始他们认识的时候,可是每天在地铁里挤来挤去,后来有一次还遇到了醉汉,这才下定了决心。

鹿野千鹤重新换回自己的高跟鞋,礼貌地敲了敲办公室的门,“乾先生,我是鹿野,方便我进去吗?”

里面穿出来细微的碰撞声,对方慌乱狼狈地收拾着自己,企图让自己不那么难堪。

鹿野千鹤也不着急,等到里面的人拖沓着沉重的脚步,拉开门。

男人有着mikey年轻时候的杏黄色短发,湿哒哒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一双浅青色的瞳孔暗淡无光,仿佛笼罩着灰蒙蒙的雾,绝望地不见天日。

他衬衫的领口敞开着,扣子被人蛮力地撕开后,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锁骨的蚊子血,宛如盛开在地狱的荼靡,妖冶旖丽。

他并不漂亮,半张脸都是火灾过后的伤疤,发丝垂落,挡住了他丑陋的脸庞,唇角微垂,没有一丝血色。

“我送您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乾青宗的额头是虚弱的薄汗,他勉强地扶着门框,才能强撑着站稳。

半开的门缝中,办公室内一片凌乱,还夹杂着些微暧昧过后的味道。

鹿野千鹤眸色淡淡地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不知情般,仰头,“我和mikey正好也要下班回家了,顺路捎您一程的事,可以吗?”

她的态度很温软,语气也是商量,征求着他的意见。

乾青宗的目光掠过她,瞥向了不远处撑着太阳穴,百无聊赖地逗猫等他们的人,后背阴凉,“那就麻烦你了。”

他的脸色僵硬,惨白如纸。

“应该的,这是我们做下属的本分。”鹿野千鹤后退半步,和他微微拉开距离,鞠躬,“您请。”

乾青宗的脚步缓慢,每走一步下面都会传来刀割般钝痛感。

鹿野千鹤跟在他身后,悄悄给了办公桌那边的mikey一个手势。

Miley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拎过女朋友的挎包和平底鞋,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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