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银草小心翼翼地探入灯笼，在温暖的金色光芒笼罩下，那些碎片如星尘般缓慢起伏。
就在触及的瞬间，碎片骤然化作点点星光铺散开来。唐三心念一动，在识海中凝聚出身形，急切地试图将四散的碎片重新聚拢。
碎片瞬间化作无数画面在他眼前闪现、炸裂，根本等不及他看清细节，便已呼啸着从身边掠过。
碎片如洪流般涌出，根本无法全部拦住，唐三当机立断，身形直接朝着星河中最璀璨的那颗光点赶去。
唐三接住那块碎片，这一次，映入眼帘的是清晰的影像，溪流旁熟悉的巨树。
是与妹妹有关的记忆片段。
妹妹向来不用操心家用，也不在乎除自己外的一切，于是，她的记忆世界，便如她那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一般，充斥着琐碎事物。
一片银杏叶的一生，一只猫崽的死亡，土堆上一群草编螳螂的枯萎……
碎片贪婪地从他身上持续汲取着魂力，随之而来的是魂力流失带来的隐隐作痛。然而，唐三却强忍着不适，异常耐心地将一幕幕仔细看完。
形状完美的银杏叶不是那么好找，她在落叶堆里翻找了一整个下午。
死去的猫崽是最像大猫的一只，大猫偏爱它，每次都会把它单独叼出来喂养，但它出生时太弱了，即使是受到最好的照料也无法活下来，它死后，在严木工家的后院拥有一块小墓碑。
……
它们是妹妹不为他所知的生活，是他以外的目光所在。
妹妹记忆中也有人的存在。
烂醉的唐昊突如其来的审视，在夏日最炎热的正午，阳光亮到晃眼，唐昊的目光却如刀锋，冰冷刺骨，她埋在填满稻谷的枕头上，一秒一秒数着唐三回来的时间。
李小七路边一个小鼓包自言自语良久，末了在上面轻轻放下一个竹编的小玩意儿，然后转头，微笑着递给她一块在村子里少见的糖。
……
这部分实在少得可怜。
唐三费尽心神搜寻了许久，方才找全属于自己的那些身影。
与唐昊、李小七所占据的清晰片段不同，在妹妹的记忆碎片里，关于他的部分却是既割裂，又仿佛无处不在。
最常出现的是唇。
妹妹坐在他怀里时目光恰好会落在他的唇上，有些薄的唇，即便不笑，嘴角也会有微微上扬的弧度，好看的形状也有好看的状态，红润、健康。
每天，那张唇都要为她吹凉勺上的饭菜，于是，第二常出现的是一只捏着木勺的手，即使唐三每天做许多家务，那只手依旧白嫩，在干燥的冬天甚至比她的还光滑。妹妹会悄悄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边，对比一下。
第三常出现的是脖颈。妹妹在他的背上长大，双手扣着他的肩，被他背着穿过乡间小道，他半边脖颈便和泥泞的路一同留在记忆中。
记忆琐碎，拼接出一个不完整的唐三。
身体各处越来越疼，每次思考都像有刀刃在脑髓中搅动，唐三只感觉自己快被搅碎了。
血肉与骨骼被不断挤压，十指不自觉痉挛，手渐渐失去知觉，但他不舍得移开。
妹妹少有言语，就是在回应他，目光也总会飘向其他地方，心也随之飘走。
他抓不住妹妹的目光，不知道她的想法，他只是——在照顾她。
谁都能替代他。
痛感达到极限，唐三紧紧抓住那片碎片，一头栽入黑暗。
仿佛着了火，又被扔进深海，极热极冷交织，使用了六年的身体那么陌生，甚至无法辨认各个部位所在之处。
只有思维还在活跃。
唐三起初以为是魂力耗尽带来的痛苦，但疼到这地步，绝不是魂力能带来的。
痛苦是主动触碰到光团时开始的。
妹妹和他抱怨过身上太疼，但他从来没有细想过。
唐皎，皎皎，他的小月亮啊。
原来你平时承受的，就是这般蚀骨的痛楚吗？
不知过了多久，当唐三终于勉强适应了那锥心的痛意，识海中的魂体再次模糊地感知到外界。
此刻，魂力已然几乎耗尽。原本生机勃勃的蓝银草，此刻也干枯萎缩，皱巴巴地瘫伏在识海干裂的底部。
唯有玄天功，仍在经脉中顽强地自行运转，如涓涓细流般，艰难地滋养着这片干涸的识海。
金色碎片恢复原样，重新聚拢在一起。
但这一次，他能感受到碎片每次心跳般的动静。
他蓦然惊觉，这也是妹妹心脏跳动的频率。
大修文感觉就像拆解自己的成果，最大的痛苦是会混淆一些描述和互动，忘记拆解后有没有在前面的章节用过，如果看到前面出现过，后面又有一样的句子就是我忘记了，提醒我一下，我会修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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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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