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选中我？”
“很久以前有个叫酆都的地方，现在被人称作冥府。那里有一位府君，他的神器是一面镜子，这面镜子很不老实总想着跑到地上闹事。于是就有个好心人给府君的下属出了个主意——‘镜子上有块宝石承载着镜子的动力源，你把它给抠了不就好了’，于是那位下属就这么做了。他也是神器使，进出封印神器的宝库也很正常。之后冥府虽然及时抓住了那家伙，但那块宝石却追不回来了，它演化成了一面镜子，被投往另一个位面。”
海德的嘴角疯狂抽搐。
“在镜子被投往另一个位面之前还有一个灵魂失踪了，那就是你，他特意把你装在这个女人身上，是因为这个女人怀着最合适的容器。可惜你把这个容器给杀了，镜子又不肯放弃，只好尝试着让容器活过来，结果容器又被人给烧了。只能说这就是天意吧，就连命运也不想让神子成为一个女孩。”
“所以那个会动的死胎。”
“是镜子的自我防御机制。但没关系，它已经找到了新的、可以养成的容器。不日容器会从死亡的怀抱中回来，神子将脱离镜子而降生。”
海德骂了句脏话，如果大天使说的是真的，她就是害了听雨和容倾晏。
“就算没有你，他们也注定要经历丧子之痛，不如说正因为你赠给他们镜子，他们才得以逃脱这注定的命运。”
海德冷静下来，开始向大天使套话，“你来我的梦里不光是传话吧。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吗？”
“真的就是传话，我欠那位一个人情。”大天使背后的翅膀带动身体升空，但她弯下腰时，视线正好和海德对上，“不要胡乱猜测我和他的关系哦。随着经济全球化，神也是要与时俱进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容器很重要，可用的容器还有两个，你知道该怎么做。”
“再清楚不过。”从她的传承仪式里面扣。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大天使点头。
“牠要的容器究竟是人体还是武魂？或者两者都需要。”
“我也不知道。老实说，我连你口中的武魂是什么都不清楚。唔，按照那位的说法，神器演化……大概是把黑水装进瓶子里再锁进保险柜里？从我的角度来看，从你肚子里出来的容器是神与人类诞下的圣子的后代，可以很好的承载镜子的力量，只要用黑水稍微改改就可以让神子入住。但我总觉得牠的目的没这么简单，大概是容器身上有什么额外吸引牠的特/性。”
跟不同世界观的人聊武魂就仿佛是鸡同鸭讲。
“那你看看我身上有什么特/性吗？”
“有，蜘蛛。原来如此，难怪牠那么想吃掉我们，看来牠真的很喜欢翅膀啊。”大天使歪歪头，她仿佛失了再说下去的兴致，背上六翼扇动，带起轻薄的雾。
“我在这里停留的太久了，该离开了。”
百合花与月长石的影射在雾中逐渐消失。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她说，“究竟是神创造了人，还是人造了神？”
“答案是没有尽头，只看你把自己置于这环中的哪一个部分。希望我们日后不会再见。”
大天使消失了，她从梦中惊醒。
窗外，山雨欲来风满楼。
————
找容倾晏的行踪很困难，但如果只是找一个隐居族地，就容易多了。
海德直奔护国六家中幸存又远离王城的叶家，她沿着封地走了一圈，才在一座山里找到叶家的府邸。
叶府依山旁水而建，一方山水灵气养育出众多才子佳人，当真可以说是人杰地灵。
但她来的时机不太妙——叶家刚好在停灵。
“跟我来吧，叶家现在不方便招待你。”看她找来，容倾晏并不意味，他神色淡淡，领着海德去了府邸后/院的小楼。
“你来的时机不太对，现在叶家不欢迎外人来访。”容倾晏给她倒了杯茶，“这里是客房，你先住下，有什么事等七天停灵过后再说。”
没见到听雨，海德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一方面担心棺材里躺着的是听雨，一方面又想再见听雨一面。
“听雨没事。”容倾晏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又像是在自我安慰，“棺材里躺的是听雨的兄长，武魂是九心海棠，现在叶家只剩主母一人同样是九心海棠。你该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了吧？”
九心海棠每一代只能有一名继承者。同时活着的，也只能有两名九心海棠魂师。
“我该说恭喜吗？你的孩子很可能继承九心海棠。”
“这才是我担心的事，听雨怀的是双胞胎。”
海德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但声音依旧平稳，“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说不定她生的是龙凤胎，两个孩子各自继承一个武魂。而且武魂传承——”
“真的有逻辑可言吗？变异也好，进化也好，看似都追寻血脉传承，但我问你，这是真的吗？九心海棠一代只有一名继承人，只有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死了，才会出现新的继承者。再有你的双生武魂，血脉要怎么融合才能同时保有两种武魂？”
“可以，双显遗传，遗传概率问题。”海德干巴巴地说，“虽然我也不知道武魂在那一号染色体上，但估计九心海棠的有特定的遗传致死基因，叶家每个人都有九心海棠的基因，只是都为隐形基因，只有少数人拥有激活这个基因编码转录翻译的基因，死掉的那些人可能是多了一个触发致死条件的基因，或是少了一个抑制基因表达的基因。因为概率问题，活着的人你们能看到，所以误认为只有前一个人死了才会出现新的继承人。你看，一切不科学都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吧。”
容倾晏目瞪口呆，真心实意地称赞道，“您真是个神人，如此深奥的问题居然能以一言参透。”
“不，我只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海德干巴巴地谦虚道，她这纯粹是为了安慰容倾晏，等日后唐三出生，她这套伪论就会不攻自破。
但从结果向前反推，听雨生的孩子中有一个会死掉也是符合科学依据的。如果是同/卵双生，姐妹/兄弟两人得到相同的染色体和遗传物质，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如果异/卵双生，两个孩子会发展成两个独立的个体，两人染色体和遗传物质有差异。已知会有一人死掉，那么，死掉的那个表达了致死基因，活下来的那个未表达致死基因，但他们所应表现出的/性/状都是九心海棠——这是科学的胜利，个鬼！
某个叫唐昊的男人和一个蓝银草成精的女人跨越了生/殖/隔离的限制，生下了孩子。唐三不光有史上最奇葩组合的双生武魂，还有生/育能力，生物老师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恨不得马上从棺材里跳出来把生/殖/隔离理论喂狗——还说武魂不是玄学，试图用科学解释武魂才是最大的玄学。
“不说这个了，你来找我是有事要我帮忙吧？说吧。”容倾晏的脸色好了一点，他不会海德说什么就信什么，最多只会感到有点心安罢了。
“确实有事，但我不确认现在是不是个好时机。”海德说，“我希望等听雨诞下孩子后再说这件事。”
“可以。估计也就在这几日了。”容倾晏颔首，“但请不要四处乱走。”
海德在叶家暂住下来。
叶家人丁不兴，听雨那一辈有她们兄妹两人和几位表亲，但怀有身孕的只有听雨一人。
也难怪容倾晏如此不安，九心海棠的继承人刚死了一位，听雨就要生孩子，这其中难免让人有些不好的想法。
听雨生产那日，海德也混进产房，在大/作的雷鸣声中、烛火的摇晃下，稳婆双手颤抖着捧出一个不会呼吸、没有心跳的婴儿。
“继续，里面还有一个。”海德冷着脸接过这个诡异的婴儿。
没有呼吸和心跳，说明神子还没有降生。
海德从一旁的热水盆里捞出热毛巾，拧干了擦去孩子身上的血污。
冰冷僵硬而惨败的皮肤，感觉就仿佛是一具沾了血的石膏婴儿像，的确符合对于容器的定义。
后出生妹妹无比正常，海德抱着哥哥，听雨抱着妹妹。稳婆出去报信，听雨说想看看男孩，海德就笑着转移话题，问她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
“其实我只想好了女孩的名字，叫泠泠。”听雨柔柔地笑着，“另一个孩子让先生来起名。”
“是个好名字。”
雨落屋檐发出的声音正是泠泠的声响，她又是“听雨声”，应景又合拍。
厅室突然传来稳婆的尖叫声，还有容倾晏关心的呼声。
“发生什么事了？”海德下意识想出去看看，但想起听雨无人保护，只得停下脚步。
“海德，你怀里……”
海德低头，正看到一团黑水在吞噬她怀中的孩子，她下意识想把孩子抢出来，黑水却随着她的动作快速躲进孩子体内。
无暇想太多，她连忙把孩子倒过来，用力拍打他的后背。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正赶上稳婆带着容倾晏和叶家主母鱼贯而入。
“活了，哥哥活了！”
稳婆很欣喜，海德很想骂人。
“看来是神子降生了。”最该情绪激动的听雨反倒冷静地强撑起身子，向海德伸出手，“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海德把孩子递过去，“你都知道了？”
“在你到来前就知道了。”听雨慢慢哄着孩子，声音平静，“梦中六翼天使降临，对我说神子即将降生，我将如圣母一般孕育神子。你要带走这个孩子，带他去武魂殿吗？”
“真不巧，我自身都难保，没精力护着他。”海德苦恼地抓抓头发，“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或许你们不信，我接到的传信是给他当教母，负责教养他。”
“这不冲突。在你能教他之前，这个孩子会由我来养大。” 容倾晏从听雨手中接过孩子，“武魂殿的那两个疯子只会把他当成神迹，当成维护统治的工具，叶冷是我和听雨的孩子，谁干动我的孩子我就杀了谁。”
“先生，叶冷是？”
“这个孩子的名字，冷字由泠字而来，虽少了一点似水柔情，却多了一分坚定。”容倾晏转而对叶家主母说，“我记得叶家现在还接受入赘对吧？”
“你想好了？”
“想好了。阿冷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成长，只要容倾晏，不，皇子晏活着一天，他的生活就不会安稳。为了保护他，这是必须的取舍。”
“很好，我们都知道自己该做的事了。”海德把散落的鬓发一绺绺别回去，“我回去收拾烂摊子，不出意外，五年之后见。”
叶家夫妇仍在耐心地哄孩子，叶家主母倒是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慢走不送。”
海德笑了，她曾为自己的未来迷茫过，但现在一看毫无必要——那句话怎么说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她的未来已经标好了路标，只待她去掌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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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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