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的死亡会对一个组织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恐怕也要分人。
但哪怕是一位英明神武的首领，只要在逝世前做好后续安排，那么首领的更迭也不过是海浪中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千寻疾虽然不是什么英明神武的人，但他的死也没掀起什么风浪。
武魂殿的教皇，六翼天使武魂的继承者，九十五级封号斗罗，据说是武魂殿有史以来最强的教皇——让一个刚晋升封号斗罗的唐昊给锤成了小饼饼。
武魂殿的里子、面子彻底丢了个干干净净。
千道流得知儿子的死讯被气得七窍生烟，带人亲自去追杀唐昊，而海德在教皇厅演了一出师徒情深、悲痛欲绝、含泪继位的戏码后喜提教皇宝座一枚。
千道流当然在武魂殿里留了制衡她的人，只是海德跟千寻疾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她是典型的杀伐果断的女流氓风格，上任第一天就给那些老不死的送了黄牌警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斗大的字、金黄的牌匾高悬于教皇厅之上——有不老实的、不听话的、敢跟她对着干的只管当做谋害前教皇处理，杀鸡儆猴，血染教皇厅，把剩下的人全都吓成了鹌鹑，恨不得天天跪地高呼“教皇大人法力无边，一统天下，千秋万代”。
武魂殿的编年史讲那段时间称作“染血之月”，以铭记一位铁血女帝的诞生。
千道流得知此事后差点没被气歪鼻子。
但他也没办法——若论资质，海德远胜千寻疾，武魂殿在她手里只会发展得更好，甚至他日便能一统大陆；论心性，他就没见过比海德心更狠、手更辣的女人；再论神迹，那晚六翼天使托梦降临，千道流也有所感悟，但当他以天使神代言人身份呼唤那位时只得到冷冰冰的一瞥，那一眼让他如落冰水。那是双怎样的眼啊，仿佛更高领域的神祇俯视卑微的蝼蚁，清澈如海水的眼中映着人类的罪孽——只需一眼，她就什么都清楚了，她是睿智的化身，她知道一切前因后果——她清楚地知道千寻疾犯下的孽行，那是为神祇所不齿的罪孽，所以她不会回应他的呼唤。
人犯了罪就要受到惩罚。千寻疾的死是神罚，海德的复仇也是被默许的神罚。
这就是那位神祇的态度。
千道流也恨，也心痛，但他没有办法。
天使神虽然陨落，但神念还长存于世，神与人最大区别就在于那近乎无穷的力量，千道流是天使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可他不能违背神的意志。故而，哪怕他知道千寻疾是在海德手中发生不测，看着自己忠心的下属被海德处理，他也只能默默退守斗罗殿，摆出潜心修行的得道高人姿态。
[等着吧，等我找到神子，将其养大成人继承天使神神位，到那时无论是唐昊、昊天宗，还是你比比东都要付出代价。]
千道流这样想着，安心退守斗罗殿。
见老大不出头，心灰意冷的那些人便纷纷转投新教皇，海德来者不拒，是能割的韭菜就往地里种，然后种一茬收一茬。
她原本想了数种办法对付千道流，结果不用她出手，这老头就自行退场，海德开心地收拾好烂摊子，扛起棺材就往叶家赶。
但她也没想到会看到一条胳膊上缠满绷带的容倾晏。
“神子失控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海德把棺材往石桌上一放。
容倾晏的神色仍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告诉你能有什么用？刺杀教皇这件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贸然行动只会造成无谓的伤亡。你为了这件事谋划多年，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功亏一盏。”
海德不想同他说话，并向他扔了一个千寻疾。
“阿冷现在有听雨陪着。但在你去见他前，我想先通知你几件事。”容倾晏慢条斯理地解下绷带，“第一，阿冷现在有三个状态，一个类似于你说的防御机制，在黑水失控到一定程度时会出现，当时阿冷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像人类，他更像是被设定好的机关，只有在黑水溢出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把它收回去。
第二个是失控状态，那时阿冷的眼睛会变成全黑，眼白和眼仁都会是黑是，黑水会先从他的影子中往外冒。黑水会自动袭击活物，但只要黑水一开始袭击活物，防御机制就会启动，把它收回去。这时你只需要保证自己别被卷进去。这种状态多发于他深睡时，或者刚睡醒的迷糊状态。
最后一个状态就是正常的阿冷，他生而知之，似乎什么都懂，但又懵懂的像个婴儿。打个比方就是他知道火很烫，所以会避开火焰保证自己不会受伤，你问他火焰有什么作用，他也会很标准地回答你，但他不知道温暖的感觉，只知道火是热的，会烧伤他。你跟他讲权谋，他有个模糊的概念，却不清楚具体的执行方案。”
“我大致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他缺乏对外界的感知和执行力。顺便一提，没有人会拿权谋小说当小孩的催眠读物。”
“皇家世代皆如此。”容倾晏已经解完了最后一层绷带，露出光洁完好的皮肤。
“你有毒吗？没伤还裹这么厚的绷带。”
“阿冷，给我缠的，他想道歉，我想让他好过。”容倾晏活动活动手臂，“昨晚他又失控了，我想用魂技让他冷静一下，结果黑水直接把我的手臂连同武魂一起吞了。”
容倾晏的魂技有安抚情绪和提神的效果，一往对付失控的容器无往不利。结果昨日惨遭滑铁卢。
“有什么感觉吗？”
“没中毒，也没怎样。硬要说的话，像是被某种东西给恶意解析了一样。我指的是我的武魂。”容倾晏放出他的武魂和魂环，“我还能正常使用武魂，但我总感觉我的武魂用着不如一往那样顺手，总之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过那之后黑水明显老实了许多。”
“你真是个奇男子，在下佩服。告诉你个好消息，黑水失控是因为灵/肉不匹配，等他长大了就好了。在他长成之前，”海德拍拍棺材，“这货的武魂相当于变压调节器，可以帮助神子的灵适应你儿子的身体，外加压制黑水。”
容倾晏笑了，“阿魏①”
他离开一阵，回来时领着一个被黑布蒙上眼睛的男孩。
海德面无表情地开棺。
干花、香料、大粒的盐晶，法袍、珍珠、金银首饰，这些特殊的殉葬品成全了前教皇最后的体面。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男孩的午睡时间，处在意识最薄弱的时刻又有诱饵在，稠密的黑水慢吞吞地从男孩的影子中爬出来，涌进棺材里，形成一张薄膜裹住尸体。
整个过程悄声无息，只有金色的细线不时浮现在薄膜的表面。等金线都消失后，黑水又慢吞吞地回到男孩的影子里。
“好了，没事啦。我们回去睡觉吧。”
容倾晏哄孩子去睡觉，海德则把棺材板盖回去，再把棺材往魂导器里一塞。
本来接受罗刹神的传承后听到那些声音就让她有点退缩，刚刚看完黑水的摄食全过程后则让她彻底打消了马上冲击神位的念头。之前她就怀疑神位传承是个毒馅饼，只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给她神位的那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神，太过主动搞不好会咬到有毒的部分，还是耐心再等一等比较好。
反正她也等的起，现在先怂一点，再收集一些信息，等有十足的把握再说。
————
等当初的小男孩长到五岁后，海德就把人带回了武魂殿。
她刻意隐藏了叶冷的存在，这小孩也听话，只在她划定的区域内活动。
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她再度感觉容倾晏是真的有毒。
他一个前皇子，居然让她这个半桶水来教他儿子权谋和修炼，简直有剧毒。
哦，对，人家修炼不用她教，生而知之自带功法，据说比她练的那堆秘籍加一块还高级。
相处的久了，她居然也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日后不可能有子嗣，但有时也幻想过生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叶冷又确实占了乖巧听话这点。
某天她真的这么问了，“你要不要当我干儿子？”
叶冷十然动拒，“你别想我管你叫妈。”
“啧。”
叶冷感觉不妙，开始转移话题，“那你知不知道斗罗殿的那个老头一直想诱/拐我？”
“知道啊。你要是被他拐走了也不用回来见我了。”海德亲切地摸摸叶冷的头，“来，徒儿，为师这就传你金手指一件。此物名为系统，内置多种格斗法门，从今天起你不用修炼了，练外功去吧。等那个老头发现你资质不佳后自然就放弃了。”
“我可以拒……”
“不可以。”海德微笑，“好好练功，你师傅我以后天天检查你的功课。”
于是两人开始了鸡飞狗跳的武魂殿的快乐生活，再直到某一天海德突然发现自家放养的大白菜被一只星罗来的小老虎给挖跑了。
是真的挖跑了，连根都没给她留下的那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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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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