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镇上养了几日后，萧辰便在后院练习枪法，一套下来之后他收枪而立，枪尾在青石板上磕出一声轻响，晨露顺着枪尖滑落，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好枪法！”
院墙外传来一声赞叹。
萧辰转头看去，一个中年汉子正扶着墙头观望。这人一身灰色粗布短打，腰间扎着条洗得发白的黑布带，右眉上一道旧疤格外显眼。
“阁下是？”萧辰抱拳问道，目光扫过对方布满老茧的双手。
“江无锋，无锋武馆的。”汉子声音浑厚，像闷雷滚过瓦檐，“早起遛弯，瞧见小哥练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萧辰微微挑眉，这人身上没有半点斗气波动，可往那一站，就像生了根的青石桩子一样。
“萧辰，路过此地。”萧辰将长枪靠在石磨上，“江馆主既开武馆，手上功夫想必了得。”
江无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混口饭吃罢了。倒是萧兄弟这手枪法……”他指了指萧辰的右肩，“最后一式，肩肘发力差了三寸。”
“江馆主好眼力。”萧辰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下右肩，“这枪确实使得不太顺手。”
“兵器如老婆，得趁手才行。”江无锋拍拍墙头的青砖，“不过真把式不在兵器上。萧兄弟要有兴致，随时来武馆坐坐。”
墙外传来几声犬吠。江无锋抬头看了看天色：“该去开馆了。东街刘记的肉包子这会儿刚出笼，萧小子不妨尝尝。”说完摆摆手，踩着露水走了。
萧辰望着那背影消失在巷口，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枪杆，这倒是头一个让他看不透的人物。
早饭后，萧辰循着路人指点找到城西。转过两条窄巷，远远看见个夯土院子，门口挂着块榆木牌子，上面“无锋武馆”四个字刻得入木三分。
院里十几个半大孩子正扎着马步，江无锋拎着根柳条在队伍里穿行。见萧辰站在门口，他随手把柳条插在后腰，大步迎了出来。
“来得正好。”江无锋扯下汗巾抹了把脸，“后头有块空地，比划比划？”
内院铺着细沙，四角摆着石锁、木桩。萧辰接过江无锋抛来的白蜡杆，在手里掂了掂——比真枪轻了很多。
“只比招式。”江无锋挽起袖管，露出小臂上蚯蚓似的伤疤，“老头子我没斗气，萧小子多担待。”
萧辰将斗气压回丹田，摆了个起手式。白蜡杆刚刺到半途，江无锋的杆头已经点在他腕骨上。
“慢了。”江无锋的杆子像条活蛇，“再来。”
三次出手，三次被截。萧辰额头沁出细汗，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枪术在对方眼里全是破绽。
第七招时他故意卖个破绽，江无锋的杆子却突然变向，啪地抽在他小腿肚上。
“花招。”江无锋摇头，“沙场上的枪，要这么使。”
他双手一拧，白蜡杆突然活了似的抖出七朵枪花。萧辰看得分明，这七枪全是实招，每枪都奔着要害来。他连退七步，后背抵上了院墙。
“如何？”江无锋收势而立，气都不带喘的。
萧辰盯着自己虎口被震裂的血丝，突然笑了：“受教了。”
正午的阳光把沙地晒得发烫。萧辰脱了上衣，跟着江无锋一板一眼地练习基础枪式，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沙土上，立刻被吸得干干净净。
“腰马合一。”江无锋用柳条戳他后腰，“枪是手臂的延伸，得用全身劲。”
练到日头西斜，萧辰的两条胳膊已经抬不起来了。江无锋从井里打上桶凉水，哗啦浇在他头上。
“明日还来？”汉子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
萧辰抹了把脸，水珠顺着发梢往下淌：“来！”
回到客栈时，夕阳已将窗户染成橘红色。萧辰推开门，发现虚无正倚在窗边看书，听到动静头也不抬道：“练得尽兴了?”
萧辰反手关门，肩胛骨抵在门板上发出轻响。他右臂肌肉还在微微颤抖，连解腰带的动作都透着僵硬：“你早知道那武馆?”
“江无锋年轻时有个诨号，叫‘断魂枪’。”
虚无翻过一页书，窗外的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数十年前被仇家废了气海，倒在这小镇开了武馆。”
萧辰走到铜盆前捧水洗脸，水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他忽然觉得背后一热——虚无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手指正按在他红肿的右肩上。
“嘶…”萧辰下意识缩肩，却被一股柔劲定住。虚无的掌心泛起浅白色光晕，清凉的斗气渗入酸痛的肌肉。
“逞强。”温热呼吸拂过耳际，萧辰能闻到他身上混着的药草气息。
那双手顺着肩胛往下游走，在脊椎凹陷处稍作停留，“这里发力错了。”
萧辰的呼吸微微一滞，脊椎处传来的触感让他浑身绷紧，虚无的手指像带着电流，所过之处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
萧辰跟着江无锋练了半月有余，每日天不亮就去武馆报到，直到日头西沉才回客栈。他右手的虎口磨出了厚茧，肩背的线条也越发精瘦利落。
这天傍晚，江无锋扔给他一杆新打的枪，枪身乌黑发亮，枪尖寒芒内敛，入手沉甸甸的压手。
“试试。”江无锋蹲在石锁上啃烧饼，芝麻粒簌簌地往下掉。
萧辰手腕一抖，枪尖划出个漂亮的弧线。铁枪破空声与往日不同，带着沉实的嗡鸣。他接连使出七式，最后一记回马枪扎进老槐树，入木三寸。
“还成。”江无锋拍拍手上的饼屑，“明日别来了。”
萧辰拔枪的动作顿了顿：“馆主这是要逐客？”
“雏鹰该自己飞了。”江无锋从怀里摸出本破旧的册子甩过来，“往后按这个练。”
“记住，枪是死物，人才是活的。”
册子边角已经磨得发毛，首页用朱墨写着“燎原百击”四个字。
萧辰翻开内页，密密麻麻全是枪势图解，空白处挤满批注，有些墨迹已经褪色。
“明日启程？”虚无看到萧辰回来之后的表情后就猜到那位曾经的尊者撵人了。
“嗯。”萧辰从怀里掏出册子递过去，“老头给的。”
虚无翻了几页，眉头微挑：“倒是难得。”
他指尖在某页折痕处停了停，“这式‘苍龙摆尾’你练时收三分力。”
夜深时，萧辰在灯下擦拭乌金铁枪。枪杆上的防滑纹已经磨得发亮，他忽然发现靠近枪尾处刻着两个小字——“无锋”
第二天一早，萧辰照常去武馆，却发现大门紧闭。邻居说江无锋天没亮就出门了，只留下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行字：“枪练到极致，无锋胜有锋。”
萧辰在武馆门口站了很久，最后对着紧闭的大门深深鞠了一躬。
回到客栈，虚无已经收拾好了行装：“该走了。”
萧辰点点头，把长枪仔细包好收入纳戒中，两人离开小镇时，远处山头刚刚泛起鱼肚白。
一开始就定下的枪剑双修，柔韧度嘎嘎好[狗头]
二火天天抡重尺，腰部力量一定也很强，老师也有福了[坏笑]
萧辰腰窝很敏感的[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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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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