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淮又一次在死后苏醒。
她翻身坐起，像是在睡梦中度过了漫长岁月，一觉醒来只觉头昏脑涨，眉眼间神色郁郁。
有两件事情——
首先，她的力量更上一层楼了，再让她去打那个天魔帝，她能一拳助力他含笑九泉。
其次，她的识海里有“脏东西”。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位面之灵嘛，几天不见怎么这么拉了？”
萧淮微微挑眉，看着识海里那个眼熟的家伙，不由感慨风水轮流转。
位面之灵很平静，盘坐在萧淮的识海里，那张脸一如既往地冷淡严肃，即使被这样嘲笑了，也没有展露分毫情绪。
萧淮觉得没劲，也不想搭理祂了。
从前她被关在位面之灵的识海里，祂从来不说话不理人，如今宿主和房客的角色掉了个个儿，祂还是那副死样子。
嘁，她也没有很想和祂搭话，祂真的很装嗳！
位面之灵却道：“我们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们了。”
“谁和你我们。”
萧淮下意识杠了一句，终于有心情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了。
这里并不是她之前身死的地方，也有可能她真的大梦千年，沧海桑田几度变迁，曾经熟悉的景象早已更改。
她感觉自己和这片空间产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像是有看不见的因果线密密麻麻地缠绕在了身上。
“你为神骨，我为位面之灵，你我相伴而生，本就是一体。”位面之灵淡淡道。
“说得好听，把我关了那么多年的不是你？”
祂不说还好，一说萧淮的新仇旧账就全翻出来了。
这混账分明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存在，但就跟没事神一样，既不驱逐，也不吞噬，就熬鹰一样硬生生关了她那么多年。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嘛！
“我和你用着一张脸，对自己的脸你也下得去口？噫。”
“你我本为一体，又有何不可？想这么做，便这么做了。”位面之灵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别生气了，吾关了你多久，你双倍关回来便是了。”
“若还不行，你也可以咬回来。”
“跟你这种被打穿脑子的蠢货说不清。”
萧淮冷哼一声，又不理祂了，但祂却没什么眼力见儿，依然用最平淡无辜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来。
自从死过一次又复生，位面之灵比之从前话多了不少，萧淮虽然嘴上不饶人，其实还是很高兴能有人和她说说话的。
孤独感真是能杀人的东西，叫她从前那么冷淡厌世的人也在寂静中变态了，能有个活物和她互动就兴奋的不得了。
她在陌生的荒芜之地中行走，这里似乎又经历了一个大轮回，大地上凶兽横行，偶尔出现的人形生物也是茹毛饮血，一切都回归到了最原始的形态。
突然，一群没有形体的、由黑雾聚拢而成的球体呼啸而过，不消片刻便吞噬了方圆几十里的生灵。
它们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凝实了，大摇大摆的向下一处地点进发，所过之处，灵气枯竭，生灵绝迹，嚣张的无以复加。
事实上，这些看起来古怪的东西，曾经也是斗气大陆的原住民，只是被域外邪族用诡异手段污染改造，在战争时刻还反过来攻伐己方的人，造成了许多伤亡。
后来域外邪族败退，斗气大陆上生灵绝迹，没想到万物复苏之后，这种被改造的种族也遗留了下来，继续在大陆上肆虐。
“接受了陌生的力量，同另外的存在融合，纵使得到了强大的力量，那还是从前的自己么？”
“它们是这般，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位面之灵眼眸低垂，轻声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们都是死过一次两次的家伙了，还能睁开眼看世界就是赚到了。”
萧淮并非没有发觉自己身上的变化，但她并不是很在意。
“只要记忆还在，你就还是你，大敌来袭时依然会挡在众生身前，这就足够了。”
“那你呢？”
“嗯？”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逃走？”
“？我避他锋芒？”
用插科打诨略过了这个话题，萧淮便继续向前走，渐渐地，她的面色愈发沉重。
她做鬼的时候曾经丈量过整个斗气大陆，也见过那时繁荣的气象。后来经历了那样的大战，整个大陆都被犁了一遍，山川破碎，生灵绝迹，如今也有了复苏的迹象。
可是天地间的能量下降了不止一点半点。
若说从前有十成，如今竟然连三成都没有了，加之无数本源或沉寂或被掠夺，无处不透着衰败的气息，这样的天地已经不适合修炼了。
萧淮轻轻叹息，面对这战后破败的世界，一时也有些束手无策，于是她选择把位面之灵放出来一同烦恼。
她可真是雅量过人，一没有关对方许多年，二没有故意无视祂。
“先关闭位面通道吧，至少要先保证现有的能量不会逸散出去。”
位面之灵很果决，祂是在大陆的供养之下诞生的，斗气大陆对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绝地天通么？源气断绝，以后的修炼者怕是很难晋升斗帝了。”
萧淮突然明悟为什么她所在的时代里，传闻中金字塔最顶端的强者，也不过是斗圣级别了。
一切的源头就在这里，她正在亲历一段历史。
或许这一决定是断绝了以后修炼者的晋升之路，可当自身处于这种境地时，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并不艰难。
未来的人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但现在不这样做，再过个几百年，斗气大陆就会被耗干最后一丝能量，彻底化为死地，到时候别说突破斗帝了，能不能修炼还是个问题。
“那便先将一些好苗子送出去吧，也不差这几个了。”
等那些斗帝种子突破去往上位面，她们就会联手将联通外界的位面通道封锁，并且遮掩位面所在的位置，除非有实力强过她们的人打破封印，不然这里就会一直与世隔绝。
“即使是这样，也远远不够。”
萧淮蹙眉，封锁通道只能让斗气大陆的能量不再外溢，却治标不治本，位面本身还是处于一种能量极度缺失的状态。
域外邪族打崩了斗气大陆，掠夺本源无数，使得位面元气大伤，后来为了唤醒化为死胎的位面之灵，大陆又将剩下的能量耗尽，如今虽然自主恢复了一些，但怎么都回不到从前的鼎盛时期了。
“要是能把那些本源夺回来，再搜刮一些……只是域外邪族实在棘手，天魔帝且不说，还有个不知底细的“吾神”，也只好徐徐图之了。”
“总会有办法的。”位面之灵道。
“那你要尽快了，我隐隐有种预感，或许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回归属于我的时间线。”
之后她们果然不再耽搁，想要挑出一些有成帝潜力的修炼者送出斗气大陆，也免得被关在这里蹉跎了一身天赋。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场大战斩断了一切希望，从前的斗气大陆人杰地灵，天才人物如过江之鲫，斗帝从来都不是他们的终点，如今细细数来，竟也只能挑出一个斗帝种子来。
那是诞生于岩浆之中的一团火焰，耗费了万年的时光才得以成形聚灵，又潜修万载，在地底之下游荡千年，以吞噬同族异火为手段进行修炼，如今已是斗圣级别，只差临门一脚，便可晋升斗帝。
“……焚决？”
萧淮微微挑眉，只觉得缘分妙不可言，又有一种时空错位的诡异感。
只是这本功法似乎也不是这朵异火所创，更像是从其他地方得来的，只看贯穿整本功法的“吞噬”一道，就总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昔日因，今日果……罢了，合该是他的机缘。”
当火焰席卷了整个斗气大陆时，一位斗帝横空出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斗帝出现的世界里，作为最后一位帝，这位斗帝的名号将会被无数人传颂，他们尊称他为——
陀舍古帝。
“我也该离开了啊。”
望着已然关闭的位面通道，萧淮叹道。
这里或许是她的过去，但她终究不属于这里。
位面之灵静静地看着她，突然抬起手，却被萧淮警惕地躲了过去。
“我警告你，就算我们现在是一体的，也不是你随便碰我的理由。”
“哦。”
位面之灵颔首，很有礼貌的询问道：“那我可以和你告别吗？”
萧淮盯了祂一会儿，挪开了视线，“可以。”
不再是虚幻又冰冷的触感，而是温热的、轻柔的，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祂说：“我们终将重逢。”
她们相伴而生，无论命运要以怎样的方式将她们分开，百年、千年、万年，在未来，在未知的世界里，祂会找到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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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我避他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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