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怕小纳兰醒时找不到人，两人行步如飞，回了客栈，却见外面站了不少抱剑之人，衣袍纹路如出一辙，皆是山海宗的弟子。
纳兰和云韵对视一眼，皆察觉出其中古怪。云韵担心起了留在客房的小纳兰，她一手握剑，跨过门槛。果然，一楼也站着许多山海宗弟子。其中有一位显眼的红衣少女，跷着二郎腿高坐在柜台上，一派恣意傲慢。原本柜台里的小二早被她吓得不知溜哪去了。红衣少女侧头，漫不经心摆弄着发梢，察觉到她来了，指尖从绕着的发丝中抽出来，盯着她冷笑一声。
她这声冷笑刚一落下，身侧的宗门弟子便步步上前将两人围住。云韵认出红衣少女正是落神涧起纷争之人。嫣然在落神涧伤了岚青。他们此行怕是来者不善。
她与岚青曾是有“云岚双剑”之称的挚友，谁料有朝一日，昔日挚友会背弃宗门，甚至将她重伤。后来落神涧再遇，对方已是山海宗宗主高徒，嫣然气不过这位挚友伤她，出手报复。她虽只有十二岁，却有不少用于防身的法器。加上岚青未曾防备，结果被她伤到。与岚青同行的还有她山海宗的师妹，宗主小女儿殷离，当场捉了嫣然要杀她泄愤。情急之下，云韵不得不催动斗气，用秘法强行拔高修为，才救下嫣然。
只是如今到了阆云城，对方居然领了宗门弟子找上门来，这位山海宗宗主小女儿性格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此番来势汹汹，恐怕不能善了。想到嫣然，云韵心中担忧更添几分。
红衣少女跳下来，落在两人身前，她眉目明媚，神情却像三月间的冰霜，她盯着云韵，阴阴笑道。
“来得正好，看我把你徒弟剁了泄愤。”
只见有人捆了小纳兰，从楼上出来。小孩被绑得紧紧的，口中塞了棉布，呼喊不得，见了师傅，连忙挣脱，又被拎她的人死死摁住。
殷离转头看向云韵，对方显然多了几分愠怒，手摁在腰间，几乎下一刻就要拔剑相向。
“你要如何？”
殷离好整以暇地拨弄一下肩边流苏，她接过一旁弟子送来的鞭子，在手中捋了捋，盯着她，一字一句道。
“那小鬼刺了我师姐三刀，我也要抽她三鞭。”
她那鞭子哪是鞭子，分明是法器！嫣然不过斗之气八段，这三鞭抽下去，非死即伤。殷离见云韵恼怒，笑了声，又厉声道。
“你要是心疼，就跪下来，同她一起挨这三鞭！我又何止要抽她三鞭，十鞭，二十鞭，三十鞭，抽到她死为止！”
“离儿！”
叱喝声骤然打断了她。一女子着金纹白袍，不悦地瞪殷离一眼，她坐在大堂中间，周遭弟子皆对她毕恭毕敬，想必在宗门身居高位。
“阿姐……”殷离喊了声，对方瞥她一眼，殷离便偏过头，不再说话了。这女子看向云韵，开口道。
“你的徒弟伤了我门中弟子，不如你拿丹塔介书和扶桑令抵过吧。”
白袍女子的神情较殷离温和不少，说话间却释放出斗气，在整座大堂布满威压，气势不容反驳，显然是位巅峰时期的斗皇。纳兰嫣然忽然明白了这是哪出。山海宗的人想要扶桑令，将算盘打到了云韵头上。此番拿她落神涧伤人的事大做文章，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前世云韵未去句芒古迹，原来是因为自己……纳兰嫣然心中一堵，觉得又疼又涩。句芒古迹是云岚宗砸了多少天地宝材换来的，师傅能得此机遇，对修为必有助力。却因她就这样白来了一次丹域。
她事后对这些毫无印象，那时年纪小，性行乖张，只晓得四处惹事，却一点维护师傅的本事也没有，师傅又为了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呢……
斗皇威压下，云韵的神情没有半分慌乱，她从容点头，应道，“好。”
“不可！”
纳兰嫣然不后悔落神涧重伤岚青，对方身为挚友，却重伤云韵，此举不可原谅。扶桑令本就是师傅的东西，山海宗又有何资格强取豪夺。
“你们那位弟子与她们师徒本有旧怨。小孩伤她，是恩仇之理，因果之报，何来抵偿一说，如今索要介书，强取豪夺，山海宗好大脸面，是把古迹当自己家了吗，也不怕被人耻笑！”
“强词夺理！”殷离一抓鞭子，“那小鬼伤了师姐，我这就要她拿命来抵！”她正要出手，却被她的斗皇姐姐呵斥一声。
这位山海宗斗皇脸上已经阴沉得不行，她呵斥完殷离，转头冷地看向纳兰嫣然，原先温和的面具早已丢弃。顷刻，所有的斗气威压都劈头盖脸砸向纳兰嫣然一人。纳兰嫣然往前一步，毫不畏惧地与之对上。
云韵担忧地看着，欲言又止，纳兰嫣然朝她安抚一笑。
她借来云韵腰间霜剑，剑一出鞘，在日光下折射出刺眼的亮白。斗气自剑涌出，直指来者，步步紧逼，源源不断，慢慢分庭而立。空气仿佛千钧之重，山海宗子弟被她们的对峙逼得连连后退，甚至有人一下跪倒在地。小纳兰也被这迎头袭来的斗气击得昏了过去。
山海宗斗皇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纳兰嫣然一收手腕，再将剑甩出，对方被裹挟的惊人剑气逼得后退一步，使出法器才挡住了攻势。纳兰嫣然趁她接剑，飞身而起，跃到二楼，一把抢过小嫣然。整座大堂正处于强大斗气下，山海宗弟子们都在竭力抵御威压，实在没想到她在对峙间隙还能跃到二楼夺走小嫣然。
纳兰嫣然飞身上楼时，却也被斗气所伤，锋利的斗气划过面具，将它一割为二。她一把夺过小嫣然，如瀑的长发也随之翩然飘起，一转身，整张面具从脸上滑落。彼时，云韵正紧张地注视着她，骤然间面具滑落，却因这惊鸿一瞥完全怔在原地，连不安也忘了。
在这之前，云韵从未见过纳兰嫣然真正的容貌。她知道前辈戴着面具，想必有不能说的难处。隔着面具，她曾与对方的明眸对视，也知道对方唇红齿白，却未曾料到这些组合在一起能如此动人心魄。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年轻斗宗足下轻点，又翩然落在楼下，好比天上的明月落在了枝头。
云韵只怔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接住了昏着的小嫣然。纳兰转身看向那位山海宗斗皇，对方与她对峙，气场不遑多让，两人目光胶了许久，直叫云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纳兰嫣然虽是斗宗，但内伤太重，修为大跌，与全盛时期的斗皇对上，怕是会吃亏不少。就在这时，山海宗斗皇冷哼一声，甩衣便走，满屋逼人的斗气也撤了下去，殷离还想说什么，却没开口，只是跟了出去，其他山海宗弟子如梦方醒，也紧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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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一下文，努力今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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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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