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让他受到这种中伤的人,却是陶念。
若说刚才她只是羞耻,现在就是彻彻底底地难堪起来。
“陶祥!你不要乱说话!”
在这个不到百平的房子里,陶念第一次大声讲话,比跑操时喊口号的声音都大。
陶祥显然被吓到了,愣了一秒钟,看了两眼往日低声低气的姐姐,冷笑了一下。
“现在就开始帮着外面的男人说话了,果然是赔钱货!要不是为了生我,你以为你有机会上学,去勾搭男人?”
陶念气势泄下去,她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眶,又泛起红色,忽然,肩膀感受到一股力量,微凉的手掌拍了拍她,又收回去,把最后一份文件夹好。
“小朋友,成绩不好还可以努努力,脑子不好就没救了。”
他冷冷地看着陶祥,后者显然不服,但陶念妈妈终于是站起来,拉走了他。
“哎哟,你小孩,惹人家干嘛,不好意思啊小谢,小孩不懂事,我回头收拾他,哎,还有什么事情不,我看不早了,一会没公交车了。”
谢与安又扯起那个弧度不变的笑,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着陶念。
“我给搞忘了,还有一个文件没签,放在新华书店了,我们一起去拿一下吧。”
陶念眨了眨泪眼模糊的眸子,又转头看着妈妈。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就行,回来辅导一下你弟弟,小祥啊,去做作业去。”
天刚黑下去不久,快要入秋的日子,日照越来越短,傍晚的风也渐渐凉起来。
走出老式小区大门,谢与安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
陶念一直小步跟在他身后,数着地上的水泥裂纹发呆,这时才抬起头来,看着他单薄的肩膀。
“我可靠吗?”
他回过头,路灯在他身后发着白光,把发丝照得根根分明。
“嗯......嗯。”陶念迟疑地点点头。
“陶念同学原来是这种可爱的性格。”
她刚被冷风吹走的热度又在脸上蔓延起来,谢与安明显没打算让她回应,只自顾自地继续说起来。
“对不起,”他轻叹口气,从包里掏出一包完整的未打开过的纸巾,“这个纸质不错,刚好可以给你擦擦眼泪。”
“......谢谢。”
见陶念接下,他继续说起来:“其实没有什么文件要签,我也没有去新华书店,贸然把你叫出来是我太冲动了,抱歉。”
“没、没事的,我很开心,”陶念深吸一口气,似乎用了莫大的勇气才说出这几句话,“与其一直待在那里被骂,还不如出来转转,其实我挺想住校的,学校之前好像没什么宿舍楼,刚才文件里说建了新楼,是真的吗?”
“嗯,”谢与安弯着眉眼,真切地笑了起来,“我会帮你联系老师的,抱歉,我没办法帮上什么忙,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我一定会为你办成。”
为你。
为我。
陶念低下头,看着被踩成深色的地砖,强行止住了鼻酸。
面前落下一片阴影,谢与安身上令人安心的气味环绕住了她,比之前温暖许多的手掌轻轻托起了她的脸。
“可以不用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的,至少我还在你面前,毕竟我是很可靠的人。”他语气带笑,整个人背光,陶念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谢与安又拿出一包纸,抽出柔软的纸巾,清淡无味,柔软得像绸缎,轻轻带走她脸上的泪珠,陶念哭得更凶了。
她似乎听到一丝轻叹,随后谢与安整个人轻轻拥住了她。
“我的怀抱可以借你一下。”
他笼罩住她,挡住了所有光,车流穿过马路,把满地灯光踩得零碎,像此刻陶念的心一样乱。
眼泪壮人胆,她朝前走了一步,打破了谢与安保持的距离,脑袋抵住了他的胸膛,眼泪尽数擦在他怀中。
炽热的体温交融,她内心的一切焦躁,就这样散去了。
晚风吹了好一会,陶念在白衬衫上洇出一片痕迹,她羞赧地起身低头道谢。
“谢谢你,班长。”
“没关系,我很‘可靠’吧?”
陶念被戳中笑点,点头“哈哈哈”地笑起来,还挂着满脸泪痕,一时间有些滑稽。
陶念借了附近商店的水把泪痕洗掉后,才准备回家。
谢与安站在楼下,白天站过的地方,低头吩咐着,“住校这个事情还要征得家长同意,这个事情我没办法直接帮你,只能在背后给你加油,祝你早日搬出来。”
“嗯,谢谢你,班长。”
陶念会逃出去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多想逃走,即使魂不能归故里。
妈妈答应得很快,这次谈话意外地顺利,陶念不敢多想,她生怕又抓到什么残忍的想法,把自己推到一个很孤寂的位置去。
爸爸在外地打工,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妈妈决定的,只是钱要爸爸出。
爸爸那边随口抱怨了几句,不知怎的,两个人又吵起来,隔着电话线,吵得火花四射。
弟弟陶祥见状,也不再做作业,拿着手机就躲回了房间。
陶念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时,忽然看见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东西。
色泽漂亮的钢笔,通体黑色,她曾经在谢与安桌子上看到,估计是落下了。
她拿着笔进了房间,轻轻端详了好久,她没用过钢笔,也不知道怎么落笔,只是从头到脚都看了一遍,像在观赏艺术品。
最后小心翼翼地放到书包里,幻想着明天见到谢与安还给他的场景。
睡觉前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的气息,拥抱的弧度和力度都刻在她脑海里,一整个晚上的梦境都是温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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