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闷哼,一直被他自己死死按压住的胸口处,那股沉寂的、属于“虚渊之种”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
并非之前对抗马尔萨斯时那种银芒力场,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诡异、更加接近本源的波动。
一股无形的、扭曲空间的恐怖力场以穹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绝对的“排斥”和“否定”。
那道射向穹后心的奥术瓦解射线,在接触到这无形力场的瞬间,竟然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不是被抵挡,不是被偏转,而是仿佛从根本上被“抹除”了存在!
连带着周围一小片区域内的奥术魔力波动,都发生了极其诡异的紊乱和沉寂,那悬浮的奥术枢眼,核心水晶的旋转都出现了刹那的卡顿和光芒闪烁,扫描光幕变得极不稳定。
虽然这异象只持续了不到半秒,穹就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一软,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向下瘫倒,但那致命的危机,却被这不可思议的力量爆发硬生生打断了。
“走!”白厄来不及震惊,趁着这宝贵的、由穹莫名爆发换来的瞬间间隙,一把捞起几乎昏迷的穹,用尽全力,猛地扑进了那条狭窄黑暗的岔路!
身后,传来奥术枢眼恢复稳定后更加狂暴的魔力嗡鸣和射线肆虐的声响,以及人类临死前绝望的惨叫……
黑暗,彻底的黑暗。
只有身后主隧道方向隐约传来的、逐渐远去的爆炸声和惨叫声,提示着刚才那场短暂的、血腥的遭遇战。
白厄背着彻底失去意识、呼吸微弱的穹,在这条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岔路中艰难地跋涉。脚下的路凹凸不平,布满了碎石和湿滑的苔藓,岩壁粗糙冰冷,不断刮蹭着身体。
穹的体重并不沉,但在这黑暗、未知、且自身消耗巨大的情况下,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只是凭借着一种求生的本能和对危险的直觉,不断向着远离主隧道、似乎更深邃的地下深处前行。
空气中的霉腐气息越来越重,还夹杂着一种奇特的、类似臭氧的金属味道。温度似乎比主隧道更低了一些,一种渗入骨髓的阴冷弥漫开来。
终于,在转过一个急弯后,前方极远处,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那不是油灯或奥术的光芒,而是一种柔和的、淡淡的、如同月光般的银白色冷光。
白厄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向着那点微光走去。
光线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也逐渐豁然开朗。
他走出了狭窄的岔路,进入了一个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地下空间。
这是一个巨大的穹顶洞穴,洞顶之高,目光难以企及,仿佛自成一片天地。而最令人震撼的是,洞穴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残破的古代建筑遗迹。
那遗迹的风格与现今大陆的任何建筑都截然不同。它由一种光滑如镜、呈现出暗银灰色的金属构成,线条宏大而流畅,充满了某种冰冷的几何美感,但此刻大多都已断裂、崩塌,被厚厚的灰白色矿物质结壳和发光的苔藓所覆盖,如同巨兽的骸骨,诉说着无尽的岁月。
而那银白色的、如同月光般的冷光,正是从那些覆盖在遗迹表面的特殊发光苔藓,以及遗迹某些断裂处内部隐隐透出的、复杂精密的晶体结构和缓缓流动的幽蓝色魔力流中散发出来的!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奥术魔力气息,古老、精纯,却又带着一种死寂般的冰冷。这里仿佛是一处被时光遗忘的、某个远古魔法文明的坟墓。
白厄背着穹,站在遗迹的入口——一个巨大的、扭曲变形的金属拱门下方,望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景象,一时之间竟忘了行动。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苍老、带着极度警惕和毫不掩饰敌意的声音,如同从坟墓深处传来,突兀地在死寂的遗迹中响起:
“站住!外来者!”
“你们是谁?如何找到这里的?!”
声音的来源,是前方遗迹阴影中,缓缓走出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深蓝色、饰有秘法之环瞳孔徽记长老袍服的老者。
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手中紧握着一根镶嵌着硕大蓝宝石、符文缭绕的橡木法杖,法杖顶端凝聚着危险的奥术光辉,正死死地锁定着白厄和他背上昏迷的穹。
“这里是贤者议会最高机密禁区!立刻表明身份,否则格杀勿论!”
白厄的心猛地收紧,但长期的训练和经历让他迅速压下了惊悸。他没有立刻放下穹,而是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自己能随时应对攻击,同时微微抬起空着的左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尊敬的法师。”白厄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奔逃和紧张而有些沙哑,但依旧保持着镇定和礼貌,“我们并非有意闯入此地。我们是被希尔顿的驮队带领,试图前往环岛,但在主矿道遭遇了奥术枢眼的袭击,被迫逃入这条岔路求生。”
他快速而清晰地说明了情况,目光坦诚地迎向那位长老锐利的视线。
同时,他微微侧身,让对方能更清楚地看到趴在他背上、昏迷不醒、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穹。
“我的同伴受了重伤,急需救治。我们没有任何冒犯之意,只求一条生路,或者至少,能给我的同伴一些基本的帮助。”白厄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恳求,他深知在这种环境下,示弱有时比强硬更能博得一丝机会,尤其对方看起来是秩序守序的一方,尽管充满警惕。
老法师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白厄,审视着他的衣着、气质,尤其是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辨的浅蓝虹膜与金色瞳孔。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评估白厄话语的真实性,以及他本身可能带来的威胁。
“希尔顿的驮队?”老法师的声音依旧冰冷,但法杖尖端的奥术光辉稍微减弱了一丝,“那个总想钻空子的走私贩子?哼,他竟敢带人走这条旧路,真是自寻死路!”他的目光再次落到穹身上,尤其是穹那灰白的短发和即使昏迷也略显痛苦的神情。
“他怎么了?”老法师问道,语气中的敌意稍减,但警惕未消,“不是简单的伤势。我刚才感觉到了一股……异常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波动,就是从这条岔路方向传来的,与奥术枢眼的反应消失在同一时间。”
“跟他有关?”
白厄心中凛然,果然,穹那不受控制的力量爆发还是引起了注意。
他不能说出“虚渊之种”的真相,那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甚至立刻的攻击。
“我们遭遇枢眼攻击时,为了逃生,我的同伴动用了一种……保命的秘术,”白厄斟酌着词句,半真半假地回答,“代价巨大,他也因此重伤昏迷。那股波动想必就是秘术所致。我们绝无恶意,只是想活下去。”
老法师沉默地盯着他们,似乎在权衡。遗迹深处的幽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格外严肃。
空气中浓郁的奥术能量似乎也因为他的沉默而变得更加凝滞。
良久,他手中的法杖终于缓缓垂下,但眼神依旧锐利。
“我是贤者议会的长老,埃尔德林。”他沉声说道,“负责看守这处静滞大厅,此地绝不允许外人踏入。”
“你们的存在本身,就已经违反了环岛最高律法。”
白厄的心沉了下去。
但埃尔德林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在昏迷的穹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难以言喻的凝重:“不过……你说他动用了一种秘术,能干扰甚至……‘消除’奥术枢眼的攻击?在这种状态下?”
白厄谨慎地点了点头。
埃尔德林长老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眼神复杂地看着穹,仿佛在看一个极其罕见又极其危险的标本。
“跟我来,”他终于说道,语气不容置疑,“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如果我发现你们有丝毫异动,我会立刻将你们化为飞灰。至于他……”他指了指穹,“我需要检查他的情况。那种力量……很不寻常。”
说完,他转过身,法杖顿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示意白厄跟上。
他没有走向遗迹深处,而是沿着遗迹外围的阴影,走向侧面一个不起眼的、由巨石和金属残片巧妙构筑的低矮入口。
白厄背着穹,小心翼翼地跟上。虽然前途未卜,但至少暂时避免了最坏的结局。他看着前方埃尔德林长老的背影,又感受了一下背上穹微弱的呼吸,银白色的短发下,眉头紧锁。
静滞大厅……远古遗迹……贤者议会的机密禁区……还有穹那再次失控的力量。
这条求生之路,似乎将他们带入了一个更深不可测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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