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的瞳孔猛然收缩，像是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他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强烈的排斥与深深的警惕，甚至带着一丝厌恶。
“那么，他呢？”队长的声音再次变得冰冷刺骨，他手中的长弓微微调整了角度，箭尖隐隐指向了穹，“这个‘旅伴’……他身上的气息极度异常！那不是生命的光辉，也非元素的低语，而是……一种空洞的回响，一种混乱的涡流！那是属于流放者的污浊气息！”
他刻意加重了“流放者”这个词，意指那些被主流世界抛弃、背负着不详、可能带来灾祸的个体。
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握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却始终一言不发。
白厄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踏出一步，用自己修长的身躯更彻底地将穹护在后方。
这个动作迅捷而坚定，充满了保护欲。
“穹是我的同伴。”白厄的声音依旧平稳，只是添了几分强硬，“是与我并肩作战、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他确实拥有独特的经历，这或许在他身上留下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印记。”
“但我愿意以我的生命、我的荣誉，以及我所代表的一切起誓，他心怀赤诚的善良，与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驱逐黑暗，守护这片大陆上所有的生灵。”
“他，绝非永歌森林的敌人。”
精灵队长锐利的目光在白厄坚定的脸庞和穹低垂的脑袋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并未被这番誓言完全说服。
精灵对本质的感知远超其他种族，他能清晰地“听”到穹体内那股潜藏的、与周围蓬勃生命能量格格不入的“杂音”，那感觉就像一首和谐的生命交响乐中，混入了一个不断发出无序噪音的乐器，令人本能地感到排斥与不安。
“人类的誓言，在永歌森林的古老法则面前，需要经过时间的考验。”队长最终冷硬地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森林庇护着无数的生命，任何可能带来不确定性的因素，都必须受到最严格的审视。”
他侧过头，对身旁一名最为年轻的精灵哨兵简短地吩咐了一句用精灵语说出的话。
那名哨兵点头，身形如同融入风中般，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深邃的林荫深处。
等待的时间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漫长。
剩余的精灵哨兵们依旧保持着包围的态势，他们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大部分都聚焦在穹身上，那里面充满了审视、怀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森林边缘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低语、远处不知名鸟儿的鸣叫，以及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无形的压力。
在这片令人难堪的寂静中，穹却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他不再看那些精灵，仿佛他们锐利的视线只是略微有些刺眼的阳光。
他微微偏过头，目光落在脚下厚厚的苔藓上，那里有几颗不知名的红色小浆果，他蹲下身，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其中一颗饱满的果实，看着它微微颤动，然后顺手将其摘了下来，在指尖捻动着，似乎在研究它的质地和颜色。
他的动作自然随意，与周围紧绷的气氛格格不入。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刚才“流放者”的指控和此刻如芒在背的目光，都比不上这几颗小浆果有趣。
白厄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些。
这是他应对世界恶意的一种独特方式——将自己投入更微小、更真实的事物中，以此构筑一道旁人无法轻易穿透的壁垒。
这比愤怒或悲伤，更能保护他自己。
过了一会儿，穹甚至抬起头，对白厄扬了扬手中的浆果，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气低声说：“看起来味道不错，不知道能不能吃。”
他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探究的好奇，以及某种置身事外的平静。
白厄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但眼神里传递出理解和一丝酸涩，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怎该被如此对待呢？白厄理解精灵，但也为此不平。
他能感觉到，穹并非真的不在意那些刺人的词汇和目光，就算他有些神经大条，但白厄知道，穹将那些声音都听进去了，那些表情动作都看进去了。
他只是选择了一种更坚硬的方式将其隔绝在外。
这份“不在意”，本身或许就是一种更深沉的防御。
精灵哨兵们显然也注意到了穹的举动，他们交换着眼神，那目光中的怀疑并未减少，反而增添了几分不解以及……或许是被轻视的不悦。
这个被他们视为“异类”和“威胁”的存在，竟然在他们全神戒备的注视下，悠闲地研究着地上的野果？
这无疑是对他们威严的一种微妙挑衅。
时间一点点流逝。
穹似乎对浆果失去了兴趣，又开始观察起树根处爬行的一队蚂蚁，目光追随着它们忙碌的路线，仿佛那才是此刻世界上唯一重要的事情。
白厄则保持着警戒的姿态，目光偶尔与为首的精灵队长交汇，传达着无声的耐心与坚持。
他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从他们被拦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
这不仅是对他们来意的考验，更是对穹身上那份非常规的审判。
他必须稳住，为了可能存在的线索，也为了身边这个用独特方式守护着自己内心世界的同伴。
终于，在林间光影又偏移了几分之后，那名前去禀报的精灵哨兵重新出现在队长的身边，低声用精灵语快速汇报了几句。
精灵队长的目光再次投向白厄和穹，尤其是深深看了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他最终开口，声音依旧清冷，但似乎做出了决定：
“长老同意给你们一个陈述的机会。”他侧身，让出了通往森林深处的路径，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跟紧，不要偏离路径，不要触碰任何你们不了解的东西。”
“记住，你们仍在审视之下。”
通往永歌森林深处的道路，在沉默而充满审视的目光中，于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穹：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啊
白厄：不想犯罪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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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翡翠之门与流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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