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过杉
13
午后的阳光有点过分耀眼。
朴灿烈骑着车看着跟他相对而来的车流，突然在前面的背影中发现了边伯贤。
还隔了很远，他张口又闭上，握紧了车把打算追上去。
一点点快要追上，一个“伯”字才刚刚出口，余光扫到的旁边行驶过来的一辆车却又让他急忙拐了车把让行——长手长脚的人一个没稳住身形，就已经连人带车滑倒在地。
“朴灿烈？！”
啊……好狼狈……
朴灿烈暗暗在心里咬了牙，感受着手心和膝盖慢慢传来的麻与刺痛。
“伯贤呐……”
“怎么还摔了？”边伯贤皱着眉头迅速停了车，帮他把压在身上的车子扶起来停好，扶人起来。
“没事没事。还好车和人都没大事。”
“腿破了……手怎么样我看看。”
朴灿烈乖乖摊开两只手，感到自己的脸真的发着烫。
“骑车想什么呢？等下我陪你去校医院。晚上没课吧？”平时话少的边伯贤这时候难得地占据了主导，说了一句又一句。
“没有，”朴灿烈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委屈的意味，恋爱真是让人面目全非，“我想追上你来着……你怎么骑那么快啊？”
“怪我了？”
“我都伤员了……要不今晚去吃甜品吧？”
“——过来点。”边伯贤突然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往边上迈了一步，两个人站得更近了些。一辆电动车呼啸而过，原来刚刚已经打过了铃。
边伯贤一双眼神盯着他背后的车流，拉着他的胳膊仿佛预备着再拉一下。
“好了快走吧，至少先去把伤口清洗了。还能骑吗？”
“嗯，单手就行。”朴灿烈歪嘴笑比了个OK，换来边伯贤“你就臭屁吧”的一个眼神。
真是……
边伯贤不知道，朴灿烈这不是第一次在骑车追边伯贤的时候摔倒。
不同于这次，那次的边伯贤并没有停下来着急地查看他的伤口，而是戴着耳机吹着风行过几米，在拐歪处最后的缝隙瞥过一眼。根本不知道有没有看清。
那时朴灿烈只知道他的名字叫边伯贤，是那个课程小组里厉害但过分寡言的组长，另一个组员说了他的坏话，但朴灿烈想，边伯贤应该只是没有迈进过门。可能是不想，不需要，也可能是没机会。
于是朴灿烈在出自习室时遇到面前拐过弯、说过“不好意思”，手中的笔记本里却滑落下一张纸片的边伯贤时，是想叫住他的。
捡起纸片，上面是铅笔草草画上的几道涂鸦线条，只在中间写了一句话：“这样暴雨般呼啸而过的日子，保持趾间不适的粘腻。”
原来是海浪。他想。
好像是没有听过的话，却有着莫名的熟悉。朴灿烈再抬头时却早不见了人影。
迈着长腿出了教学楼跨上车蹬了几步，终于瞧见人的身影，朴灿烈松下气慢悠悠跟在人侧后方，想慢慢骑上前并行，跟边伯贤搭句话的。可惜跟着走了还没有几个车轱辘，边伯贤在路口拐弯，把朴灿烈连人带车撂在了窄路上的路障边上。
有同学下了车来扶，朴灿烈的膝盖浅浅渗出血迹。沥青小路结实平坦，边伯贤可以听着歌吹着风再闭上眼，信然地松了车把又握紧，朴灿烈跑神一瞬，却就要滑倒在地，让静止的姿态平息他的心跳。
边伯贤……四面围栏围住自己的人。
旁若无人的秘境中朴灿烈得以窥探一隅，下一秒倏忽被自行车整车震颤的“哐当”声震醒。严肃地告诫他说——
“好漂亮。”
你怎么可以对一个男生有这样的想法？
14
他居然又骑车摔倒了，今天，在我背后。
我说陪他去校医院，问他有没有课，其实我知道他没有。
陪他去校医院，看医生在他的膝盖上涂双氧水，黑色的尘灰被洗净，翻掉的皮肉在棉签下展平。
他盯着伤口不知真假地表现着疼痛，于是我握住他扯着我袖口的手。
然后他对我说：“你还笑？”
原来我真的幸灾乐祸地在笑？只好收敛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说有那么疼吗。
“喂边伯贤……”
他伪装得真的很喜感。
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他擦双氧水。
木然的，不当回事的，却还真没有这样……呲牙咧嘴的。
啊……神啊……
“好了好了，擦完赶紧去吃饭了，还有你心心念念的甜品。先说好——别逼我尝试新品了啊，我也不吃那么甜的。”
明明上次摔倒，还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的人。
……
“组长，你叫什么名字啊？”
终于抬起眼对上朴灿烈的视线。
清澈泛光，没有说谎。
他不记得了。
“边伯贤。
“我叫边伯贤。”
15
恍恍惚惚地提着袋子跟在妈妈身后，朴灿烈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突然她扭过身来，以震怒而颤抖的表情说：“你爸就是这样抛弃我们俩的，你现在也要去喜欢男的吗？！我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当初就该把你抛给你爸！”
朴灿烈从梦中醒来，梦里的景象重叠、淡去，慢慢地只剩下一点的印记。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语句消散，最后只剩下面孔的阴影，语气，和姿态。
看来真的是没睡好呢。
16
那是上午最后一节课。
朴灿烈跟我上不一样的专选，在一栋教学楼里。
是我成功跟朴灿烈交上朋友之前。
前一晚熬了夜，我一上午都困得要命，熬到午饭时间，咖啡的功效似乎也开始衰退，我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想要小憩，却睡不着，于是干脆合着眼打算歇一会儿，顺便梳理一下事情。
朴灿烈没有选这节专选，他的课室在三楼，明天周六篮球队有比赛，后天则是节日集会，他在那里当志愿者。
我正专注地梳理着这些事项，眼上的光线却一暗，这才发现身边似乎站了一个人。
很高大，我不禁想会不会是朴灿烈，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这个人走动时背后传来轻微的碰撞声——一如朴灿烈书包上两个挂件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我将信将疑地没有动。
那个高大的身影在我跟前站住之后迟迟没有动作，我正思考着要不要装作快睡醒了动作一下把他吓走，一只手就突然盖上我的头。
温度和触感一下子太真切地贴了上来，我来不及思考，竭力克制着反应，被胳膊盖住的那只手难耐地攥紧。
以往的记忆排山倒海地覆盖过来，朴灿烈总远远一个投影在我的视网膜上，第一次藉由其他感官这么确切地被我感知到。
……漫长到快要昏厥，其实也只有几秒。
“灿烈？朴灿烈？”
声音猛然把那只大手拉回，我听到他的呼吸和跑走的脚步以及被带起的风，最后在教室外后门口小声回应他朋友的呼唤——
“去那边……走吧……”
……
声音越来越归入沉寂。从桌上起身，收拾好书本，背上书包回到寝室，躺上床拉上窗帘。
侧躺蜷缩着努力克制情感还是记忆的汹涌，我不敢相信——好运真的降临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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