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过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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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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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没有发生。
朴灿烈像他最初想好的那样，带着边伯贤在剩下的两天出门。
边伯贤难得地积极，主动提了很多想法。两天时间很快就被打发掉，接下来的时间朴灿烈更是感到边伯贤不易察觉地亲近。并不起眼地，会问朴灿烈是不是有什么安排，然后在朴灿烈问他要不要去的时候说好。朴灿烈其实应该知道的，他知道边伯贤以前不这样，但他就那样没有发觉，然后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觉地顺从着。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边伯贤的时候，是暴雨天气。
上课时外面电闪雷鸣，明明是上午11点钟却昏黑如夜，倾盆的雨困住了所有人，那个人从位置上起身，抬手擦了擦窗玻璃上的水汽。
“我没带伞。”
朴灿烈听见他说。旁边的人拿着一把单人伞，流露出遗憾的表情，说了什么之后走出了教室。
突然地，朴灿烈面前出现一把伞，是都暻秀。
“我带雨衣了，伞你用吗，不过你用的话估计鞋子和裤子还是会湿，凑合咯。”
朴灿烈接过伞，眼睛却看到他扭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突然觉得好像自己没留下来一起等雨停很罪恶，但朴灿烈还是抬起了脚。
“谢啦，走吧，稍微再给你打一点伞？”
“不用了。”
“暻秀啊……
“刚刚那个人，窗边那个，是谁啊？”
“窗边的？边伯贤吗，你们去年英语课不是还在一个小组吗？”
“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人看着暴雨擦窗户的样子莫名地让他感到触动。心弦三三两两地一响，总觉得有什么要醒来了。
“朴灿烈？朴灿烈！”
“……嗯？……啊！怎么了？”
朴灿烈觉得最近自己好像变得有些迟钝。
都璟秀满脸疑惑地看着刚刚回过神来的朴灿烈：“你最近怎么感觉灵魂被抽取了？遇上魔鬼了？”
“没有啊……你刚刚说什么？”
“边伯贤……”
他听不清。
22
不知道是不是梦得太多的缘故，我最近偶尔会搞混几个不同的朴灿烈。
根本看不见我的。忘记我是谁的。和现在，在我身边的。
我开始恐慌。说不定有一天醒过来，忘记朴灿烈已经成为我的朋友，拦住他后把压在抽屉里的情书递给他，被叫住却像被抓包。碰到但第一反应是装没看到。
直到手机弹窗推送朴灿烈传来的短讯，直到朴灿烈拉住我的小臂，我才会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我知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不应该草率地把它终结掉。
抓紧时间帮我实现愿望吧，朴灿烈。
不是你这样说的吗。
23
朴灿烈最终还是看到了那本杂志。连带着他那天看到的，旁边并立着的一本黑色封皮的书，带着明显的手工痕迹，是个人重新装订成的。
Loey，他重新跟这个人见面。
那被埋葬掉的，过往的记忆，也如第一次看见边伯贤那天的暴雨一般，呼啸着向他冲刷来。
「这样暴雨般呼啸而过的日子……」
“唰”、“唰”、“唰”……
「保持趾间不适的粘腻。」
……
被迅疾地翻看过的书摔在桌子上，哗啦啦地翻页，停在靠中间的一页。
是一个绘本故事的开头。
「《星·海》
Loey，15岁，92年生的天才儿童，幼时便对绘画产生极大兴趣，并展露出极大的天赋……」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边伯贤这里，看到自己以前的画册……
24
灰色的，压抑的，却又捏造着、仰望着光明的故事。
向着沙漠深处走去的人，甚至不相信绿洲的存在，却是奔着大海而去。
「星·海
loey/绘著
这样暴雨般呼啸而过的日子，保持着趾间不适的黏腻。
呼啸、呼啸……
星从废城中醒来，抖落一身沙尘。他醒来，知道已经到了上路的时候。去到遥远的彼岸、去到那沙漠深处。最终他会迎来海浪的洗涤，从沙与海之间的陡崖上坠下——他才会变成真正的星星。
他就为此而存在。
一刻不停地踏上征途，一步步地陷落、拔起。
他在途中遇见一个又一个的旅客，从深处走出，或在沙漠中休整挣扎。
“你觉得前面真的有绿洲吗？”一个旅客向他搭话。
“沙漠里除了沙子还有什么，我要往大海走。”
“沙漠里要是连绿洲都没有，哪里会有海呀！”
“我要找到海……”
旅人摇摇头，他们很快就分开前进。
遇见另一位旅人，她到沙漠来寻找自己的走失的小狗。
“我的小狗……你见到我的小狗了吗？”
“没有……”
“我的小狗……”明明已经是沙漠，她居然还有眼泪。
他突然觉得帮她找到小狗会比找到大海更重要，但是他忍住了。
他必须要找到大海才行。
他不知道在沙漠里找到一只小狗和在沙漠深处找到大海哪个可能性大一些，就像他也不知道，找不到小狗和找不到大海，哪个会更难过一些。
旅人弯腰哭着，他看着她的泪坠入沙砾之间，恍惚间浇灌了两个人脚下的一整片土地。
泪水落在他的脚背上，顺着干涩的皮肤推着挤着滑进趾缝，抹黑了一片圆圆的沙地。
漫长的流水。
“我要找到我的小狗才行……”
旅人离开了他。于是他又继续上路。奔向大海……
他一路上看过了沙漠浇灌的各色景象。沙砾建造的恢弘城堡，流沙涌动的沙上乐园，仙人掌多肉植物园，沙画艺术展厅……再到沙尘暴、沙崩、暴风沙、沙啸……
大海也是黄色的吗？他不禁疲惫地这样想。
不……
大海是蓝色的……就像他的身体……他的血液一样……
一定是……
他已经走了很远很远，见过了很多新的旅人，可他总觉得她那幽幽的哀吟一直围绕在他四周……
“我的小狗……我的小狗……”
他简直要走入混沌，一遍遍更快地默念：“大海……大海……大海……”
他全然凭着直觉前进，其实完全凭着执念支撑，急切地需要一个尽头，就像那个女人需要一具尸体。
“哗——哗——”
他听到了……那是海浪的声音。
狂喜地奔起来，他知道金黄的沙子将会被深蓝的海全然地覆盖——再也不会这样全然地霸占着他的眼了。
“哗——哗——”
沙砾和着风最后地呼啸着，他极力地挣脱出去，顾不上细小的沙粒割开外皮揉进他的血肉。
终于！终于！！！
他来到沙漠的尽头了！前面就是陡崖，那可以终结一切的地方……他找到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他知道他真的在沙漠深处找到了海……金黄与深蓝会不断地叠加调和，最后研磨出彩色。
沙漠在前方不断地收窄拉长，越来越变成一条细长的、冲向天边的崖岸。
他全力冲刺起来，沿着这天然的跑道冲向那边际，着起火，亮起光——
他就要成为星星了，却突然停下来，摔倒跌坐在崖岸边沿。
他看到了。他终日跋涉而来的大海，却不是蓝色。
“哗——哗——”
黑色……
黑色的大海翻腾着灰白的浪花，浩大、肃穆地静对着他的疑惑。
他身上的蓝如同玩偶表层的漆一般，风吹日晒得太久太久，在这一瞬间，扑簌簌随着他踩碎的沙一样，从崖上掉了下去。
黑色。
大海是黑色的吗？
“我找到海了，要坠下去经受洗涤，成为星星才对。”
心底有声音对他说。
他缓缓站起身，立在这陡崖的边沿上。身后是无边沙漠，眼前是无际黑海，他立在陡崖之上，不知道除了坠下去还能做什么。
他突然想起那位寻找小狗的旅人，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小狗，这样想要回过身去帮她的愿望像是遗憾，却根本没有实施的能量。
他要坠下去，成为星星才对。
不，她没有找到狗，就像他没有找到蓝色的大海一样。
像是争斗止息了一般，突然地疲惫、无力了。
轻盈地从崖尖上坠下，他其实已经跋涉了太久，再没有力气站住脚了。
掉进海水里，一遍遍地被海浪冲刷……黑色、灰色、白色……黄色终于变得亮眼起来。
终于被冲刷上海岸，他带着一身苦涩的海水踩在沙滩上，感受沙砾与水在他的趾缝中搅和，再次想起那个人的泪。
他不知道……不知道黑色的海，不知道沙漠的尽头……但他还是想有一些小小的愿望……
“你好，旅人。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但我要变成星星了。我想帮你找到你的小狗，如果可以。幸好我们见过。在变成流星之前让你看见，才好带着你的愿望坠落。擦干净窗玻璃，你就会看到我——闪烁着守护你的愿望。”
他写了一封信，然后重新走上那顶崖尖。
裹着海水，携带着满脚的沙。
把信纸扔向海面，他张开双臂，终于要迎接他的使命。
“拜托你帮我实现愿望。”
他对大海说。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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