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厄闻到了熟悉的香气,那样温馨,那样治愈。
那刻夏轻轻抱着白厄,感受到少年在自己怀中的抽搐,沉默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说:“白厄,想哭的话就直接哭吧。”
强忍的悲伤终于抑制不住,白厄再也无法故作坚强,他捂着眼睛靠在那刻夏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哭泣的时候大脑是空白的,白厄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如何,虽然理智告诉他,把那刻夏衣服上弄得一团鼻涕一团眼泪的非常不礼貌,但心中那份挤压许久的悲伤却冲垮了那份仅存的理性。那刻夏并未推开白厄,看着白厄弄脏自己的正装外套,明明有着轻微洁癖的那刻夏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拍着白厄的后背,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
明明是在因悲伤而哭泣,为什么脑海中却满是爱的回忆呢?
“小白,你回来啦?今天有没有开心的事情和我讲讲?”
“小白,妈妈最爱你啦!”
“小白……”
“嗬……嗬……”白厄缩在那刻夏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悲伤非但没有缓解,反而变得更加剧烈。
好难受……好难受……真的好想再看到那个人,好想说一句话……哪怕是梦呢……哪怕只是……
“妈妈……”
那刻夏能感受到怀中的白厄拽着衣服的力道更加剧烈起来,但他也不知如何才能缓解少年的悲伤。那刻夏知道此时说的一切都不会起到什么作用,被悲伤填满的心不会因简单的一两句话语而沉寂,只有用更加剧烈,更加温暖的动作才能……
那刻夏的力气并不是很大,但为了让白厄好起来,他算是拼尽全力将少年锢在怀里,他将头轻轻的靠在白厄的耳边,小声重复:“白厄,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在这里……”
似乎那份暖意感染了白厄的内心,他哭泣的动作逐渐小了下来,但却未停止。
“沙沙……”
花丛中传来叶丛分开的声响,那刻夏顺着声音看去,就见昔涟不知何时悄悄站在一旁。看着仍旧在抽泣的白厄,她的瞳中微微流动着光,面上的担忧控制不住地似是要溢出。
那刻夏朝昔涟轻轻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过多掺和,昔涟点点头,轻声道:“小蝶那边快开始了,小堇也来了,小夏要好好让小白调整好状态啊。”
那刻夏点点头,看着昔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又轻轻转头,关切地看着白厄。
“你听到了?”那刻夏小声问。
陷在他肩膀里毛茸茸的脑袋动了动,似是在肯定。
“你好点了吗?”
白厄点点头。
“对不起那刻夏……”白厄闷闷的声音传来:“把你的……衣服……”
“没关系。”那刻夏的语气尽量温和:“我会一直陪你,直到你的情绪平复。”
“可是遐蝶小姐……”
“我相信你可以在开始之前做到的,白厄。”
白厄没再回答,但那刻夏却能感受到他往自己的怀里又小心翼翼缩了缩。或许……他是听进去了吧。
那刻夏想。
等到那刻夏领着白厄回到遐蝶家时,风堇已经安抚好了遐蝶的心情,玻吕茜亚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坐在一旁,脸上却也是忧伤的笑,见白厄红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刻夏身后回来时,他们都明智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告别仪式举行了很久,白厄静静地站在一旁,但这一次却比他曾见过的简陋了许多,
他看到遐蝶的父母悲伤的表情,玻吕茜亚轻轻牵着遐蝶的手,风堇小心翼翼靠在她父亲的怀里。
时不时有哭泣的声音在白厄耳边响起,他的身子抖了抖,眼睛又开始发涩。强忍心中翻涌的酸涩,白厄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自己的心情可以平复下来。但似乎并没有作用。
就在他又要忍不住流出热泪时,一旁的那刻夏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白厄惊讶地瞪大双眼,却见那刻夏并未回头,只是抓着他的手臂。但感受着那刻夏手中的温暖,白厄心中却莫名感受到了安抚感……那样的刺痛不再像方才强烈,而是逐渐消退……
那刻夏的手,很温暖。
那是无法阐述的暖,但却着着实实的让白厄那颗创伤的心停止了痛的颤抖。
告别仪式结束后,他们离开这间屋子。遐蝶似乎也待不下去,白厄能感受到她与自己相似的压抑,几人一起走出房间,遐蝶的眼睛已经红红的,一旁的玻吕茜亚也是如此。但她却依然在安慰遐蝶。
昔涟和风堇留在里面帮助遐蝶的父母收拾,他们因此而表示感激,不过昔涟和风堇都是乐于助人的家伙,若不是今日白厄情绪不对,他可能也会一起留下来帮忙。
两人陪着姐妹俩去房间里收拾老人的遗物,眼尖的白厄一下便发现堆满手作物的台子上似乎放着一块小小的饼干。
“那是什么?”白厄问。
“那个是……”
他们看到姐妹俩同时漏出了震惊的表情,随后遐蝶快速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饼干取下。白厄认了出来,那是非常常见的袋装饼干,没什么特别的,超市的各处都能见到。
但遐蝶和玻吕茜亚却沉默了,随后两人都忍不住流下泪水。
包装在遐蝶的手中被捏出响声,她抿抿唇,看向玻吕茜亚,而坐在轮椅上的少女也开始红了眼眶。
“这是爷爷之前留给我和玻吕茜亚的饼干……”遐蝶哽咽着。
“遐蝶姐姐……”
“抱歉,我真的很失态……”
如果方才在告别仪式上的遐蝶还在尽力忍耐,那么眼前这块平平无奇的饼干便是击溃她最后一道防线的武器。少女双腿发软,跪坐在自己的床边,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打湿了床铺与手中的包装,她哭得令人同情,白厄轻轻走上前,拍着遐蝶的肩膀。白厄觉得没有人比自己更能理解遐蝶的感受了。
至亲之人的离去,就是将之前所有的美好变作刀刃,一下又一下切割柔软的心脏。
如果不曾感受到曾经那份美好与温暖,又怎会为此哭泣?
爱是温暖,是良药。但它们也可以是泥沼。
“呜……”遐蝶小声哭泣着,身旁的玻吕茜亚也伸手拭了拭眼角,发出抽泣的声音。
今日的世界都因离别的悲伤而阴霾。
“玻吕茜亚……”遐蝶闷沉开口:“我想把饼干和奶奶的那些东西放在一起……”
“嗯。”玻吕茜亚擦了擦泪,轻轻笑:“和我们一起种的安提灵也放在一起吧。”
在陪遐蝶和玻吕茜亚一起采花的过程中,遐蝶自言自语地说着:“奶奶以前教了我很多,无论是鲜花饼,或者……”
说到这,遐蝶的声音又变得哽咽:“啊……”
“遐蝶……”看着他的学生这幅强撑着的模样,那刻夏于心不忍:“坚持不住的话不要硬撑。”
“我没事的……那刻夏老师……”遐蝶轻轻捧起一束浅色的花,花在她的掌中,因她的悲伤而微微颤动,花瓣上还留有晨曦的露水,随着遐蝶的动作而滑落,有些滴落在地上,在泥土中浸出深深的颜色,有些滴落在少女的裙摆上,将她洁白的裙摆晕染,有些残留在少女的手臂上。
遐蝶的双手抱着那捧花,缓缓站起身,将其分为四束分别递给了白厄和那刻夏,还有玻吕茜亚,最后留了一束窝在自己手中。
姐妹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双胞胎的心有灵犀,两人在同时看向那刻夏与白厄,一起开口:“白厄阁下/小白,那刻夏老师/那刻夏老师,我们一起去送花吧。”
在今日的丧礼结束后,她们的父母先行离开继续处理后事,而在众人临走时,遐蝶和玻吕茜亚为几人一起包装鲜花饼。
“蝶宝,茜宝……”风堇担忧着开口:“过度伤心以后需要好好休息,可别这样累坏自己了呀!”
“不,没有的……”遐蝶轻轻摇头,虽然声音有些发哑,但情绪比起早晨要平静许多,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风堇阁下,我已经思考明白了。”
将最后一块鲜花饼装入包装袋后,遐蝶和玻吕茜亚分别将其送给众人。
“鲜花饼是奶奶教给我的甜品,无论是调剂的馅料还是饼皮,都是奶奶教予我的……”
遐蝶说到这顿了顿,然后露出笑容:“即使现在……即使看到那些鲜花饼会想到奶奶的微笑和词句……但是……这样太好了。”
“每当我做出新的鲜花饼,当那样熟悉的口味在嘴中弥漫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奶奶还在身边。”
“这样想的话,就不会再那样悲伤了。”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妹妹,眼角的晶莹此刻不再诠释悲伤,而是温暖与喜悦。
“我相信,玻吕茜亚也一定是这样想着的……”
屋外的花海依旧静静摇曳着,但轻轻的声响与少女们的思念却被风飘摇着带走,飞向遥远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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