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bgm:王菲《暗涌》

我们那时候暧昧了很久,谁也没挑明。

他不说,我也不点破。就像两个赌徒,手里都握着牌,但谁都不肯先摊。

他从不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也不问。可有时候我怀疑,他不是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温度,而是他一直在等一个可以说出口的时刻。他不是等不及的人,是怕说得太早,太轻浮,以至于轻慢了我们的人。

许多年后我才明白,他就是个这样固执的人,认为没有站稳脚跟之前,不配谈未来。

喜欢是情绪,在一起是行为。后者需要他承担后果,名为责任。

里约奥运后,最强p卡随着三剑客一起名声大噪,知道他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见面也愈来愈需要避嫌。那次他回国,我问他想我没有,他脸红挠头,佯装没听到。

我又开玩笑地说,“你说不出来我们就分手。”

那时候我们其实根本还没在一起,但我故意的。

他愣了一下,像没反应过来,又好像太快反应过来了。

“哈?”他笑了一声,带点颤,眼睛瞪得老大。

“你刚才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故意咬着尾音,拖长:你说不出来——我们——就分手——

他脸一下红了。是真的红,耳根、脖子、眼尾,一起泛上来。此情此景,颇为震撼,这人怎么那么容易害羞。

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一边低头抿嘴,一边像哄人一样轻声说:“你胡说什么啊。”

我看他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反倒更想逗他。

“那你说不说嘛?”

他没回答,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像极了一只知道自己被发现的小动物,藏是藏不住了,但也不愿光明正大承认。心想,第一个熊猫塑他的人真是天才。

我一把半跳过去地扑在他身上,雀跃无比。侧头嗅他颈侧,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味,谁说的小胖身上有奶香,诚不欺我。想到这又忍不住笑出来。气息扑在他颈侧,让他觉得有点发痒,问我,笑什么呢。他一说话,胸腔贴着和我紧贴的身体,好像开了震动模式,更好笑了。我没忍住坏心眼地朝他颈侧唆了一口,控制下力度没留下痕迹,立马撒手。

我看他伸右手捂住脖子,脸红透一片,颇有些震惊害羞,一脸良家妇男被我调戏的模样,好不精彩。左手还拿着毛巾。我心想,得,还挺忙。

他被我调戏脸红到耳根,我忍不住笑出声:“你在卖萌吗?”

他抿嘴不说话,想转身走,又像不甘心似的回头反驳:“才不是……”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一笑,得寸进尺:“那就是默认了。”

他偏头笑了,不理我,我知道他没真的生气,只是害羞得快冒烟了。

他快步跑远,和我说那下次见。

我没追上去。他那种人被我调戏成这样,估计要半小时才缓过神来。

后来他一个人慢慢往宿舍走,脚步比平时慢得多。等人影拐过训练馆前的花坛,他停下脚,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

他把那条毛巾轻轻盖在自己头上。

不是擦汗,也不是防晒。不知道在傻笑什么。

他低着头,一边往前走,一边轻轻拉紧毛巾两边,把整张脸埋进去,走得比平时还小心,像怕哪个教练突然转角出来看到他这副模样。

从远处看,他像是训完球累得不行。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块毛巾盖着的不是汗,是被我吻过的地方。

他的手很漂亮,漂亮大概是我最高的赞美。他拧瓶盖时,虎口的韧带像琴键底下的弹簧。

我突然想起小学练音阶时老师用指节敲我手背,叫我收掌骨。有时候觉得他的手不该用来发力,应该是弹柴可夫斯基,李斯特,巴赫,让指腹落进琴音里。可他是运动员,手是用来夺冠的。

想到这点,我竟说不出到底是天赋异禀,还是命运刚好如此。

他说:“运动员弹什么钢琴。”

我没接话,只是笑,低头看他指骨起伏,掌根厚实,像是把每一个动作都练到极限。

我想说其实我会弹,只是没当面谈过给你听,只发过一次 ins story,他看过。

某次他讲完冷笑话,我竖了个中指给他,他愣了一下,随后眯眼笑起来,说:“这么暴力?”

我说:“没文化才会生气。”

后来他把那枚戒指戴在中指上,说是方便提醒自己“少说话多练球”。我说他在搞行为艺术,他说你送的,不戴不合适。也对,那是我送给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那是高三的一月,保送名额刚刚落定。那天午后的阳光很好,校园里到处是提前解脱的气息,我顶着末冬还未散尽的寒意,把录取截图转发给他。他简直比我还激动,实在是替我高兴的喜悦,说一定要送我礼物,还要我一定去他生日宴。

是啊,很巧。他刚好也年满十八。

聚会选在一家老牌粤菜馆,包间里一桌人不多,都是他训练间隙结识的朋友,也有队友,也有像我一样恰好在这个时间点人生轻盈了一些的人。

我到的时候,饭局刚开场不久。他穿得并不正式,只是一件黑色卫衣,袖口随意挽起。看到我,他眼神一亮,像是提前知道我会来,又像是没想到真的来了。他冲我一点头,轻轻笑了一下,还是那两个小酒窝。

众人看到我,玩笑似的提议,小小起哄,若有若无地看热闹:“你俩不是认识很久了吗,不介绍一下?”

他转头看我,我也看他。

我笑着开口:“我叫樊振东。”

他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应道:“她叫樊振东。”

大家一愣,随后哄笑成一团。有人说你俩这是串通好了吧,也有人打趣:“看来真认识很久了。”

我装作淡然地喝了口茶,实则嘴角压不住地上扬。他靠近我,压低声音说:“你是不是有点太自然。”

我也小声回他:“你是不是配合得也太顺。”

包间光线昏黄,他侧脸的轮廓被灯影切得很清晰。

十八岁那年,我看着他害羞捂着脸仍露出来的亮晶晶的眼睛,我想我大概会永远爱这个人,永远。年少的永远太过轻易,舌头顶住上颚,又放下发声,便是永远。殊不知世事变迁,尘世沉浮,永远不变的大概是永远都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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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振东】十年
连载中祀之之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