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7

bgm:《The Sound Of Silence》

我没想过他真的会发来消息。

那天聚餐结束车上不欢而散后我们没有交换任何告别用语,仿佛只是两位多年未见的旧同学,在某个平凡的节点上短暂相遇,又安静地错身而过。

可三天后,我手机屏幕亮起,一句短短的问候。

“你在北京?”

我盯着这四个字,好久没有回。明知故问。

“嗯。”

“你现在有空吗?”“下楼。”

那天的天气有些阴,雾层很厚,北京的春天总是比人预期得更迟一些。我看着窗外一栋栋灰白色的楼被笼罩,不确定是否能看透他的心思。

我刚下楼,就看到他就站在馆前台阶上,穿着最普通的灰色卫衣,一手插在裤兜里,头发长了一些,显得有点卷。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我们从未分别过。

风把他鬓边的碎发吹得微微动,他看到我,微微抬了下下巴,还是那个习惯。

“来干嘛。”我开口,有点笑。

他顿了下,没正面回答:“你想吃饺子吗?附近新开了一家馆子,味道还可以。”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推荐美食了?”

“我没吃,我只是记得你以前喜欢吃韭菜鸡蛋的。”

“你不是以前问我过会不会做饭?”落座上菜,我低头笑了笑,顿了顿,“现在会了。”

他一愣。

“那你知道我第一道学会的是什么吗?”我抬眼看他,“鸡蛋灌饼。”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

我接着说:“小樊,你看,人是会变的。你我都变成了现在的自己。”

沉默良久。

“你想要我做什么?”上车后,他声音很轻,续上刚才的话题,“给你一个不会有风险的答案?一个你可以百分百掌控的结果?还是说你想要我变回那时候的我?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存在的。”

“现在是你要奉行这套绝对安全的法则了吗?”他问我。

我抬头看他,眼神有点暗。

“你怕我以后怪你。”他接着说,“你怕我们再一次错开,然后这次你不能承受后果。所以你宁可现在就放弃,是吗?”

“可是你不觉得吗?”他低头,声音几乎要被风卷走,车外的风声还是好大,“我们已经用这十年把所有最糟的结果都试过了。”

我没回答。他一把抓住我手腕,和我对视。“你别装不在意。”他终于伸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手掌还是有汗,像过去每一次一样。

那你呢?你凭什么替我作出决定?凭什么替我摒弃掉年少的樊振东?

“你说得对。”我说,“我们真的都经历了最坏的。”

“那现在呢?”我注视他,惊觉他确实成熟了很多,条条框框,逻辑严谨。

话音未落,他的唇就狠狠压下来。牙齿磕到我的下唇,血腥味在口腔蔓延。我死死揪住他卫衣下摆,指甲几乎要穿透布料。十年的不甘、思念、怨恨在这个带着侵略性的吻里炸开,我们像两只困兽,用最笨拙又激烈的方式确认彼此的存在。

他吻得很急,几乎没有技巧可言。舌尖冲撞过来,不留缝隙地卷住我。像是怕我会逃跑,又像是怕自己会清醒。他的舌是温热的,带着熟悉的咬字感和呼吸声,一下一下打在我舌根上,带着无法言说的熟稔和陌生。

再次接吻的时候才知道小说里写的心脏狂跳是真实的,他吻上来的时候脑中一片空白,心里有千万朵蝴蝶炸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我究竟多久没有这样强烈活着的实感了?我早已过了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却仿佛重新回到了18岁。这样心脏狂跳的感觉太过熟悉。

那个夏天的午后,那个藏在侧门的亲吻,好像都倒流进这一个动作里。我闭上眼,任他拉着我一起失控。脑中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像敲碎了一面鼓。仿佛世界只有这一件事:他终于再一次吻我。

可我知道我们已经分开了那么久,他不是十八岁,我也不是。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天昏地暗,时间太残酷,改变了太多,我也无数次地怨恨过命运;又感慨命运的仁慈,从未真正带走他。不论是小樊,还是东哥,只要是他,一切都没那么重要。

我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泪水滑进嘴角,混着他唇上的血和气息。我想说什么,可一开口就哽住。他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吻去我眼角的泪。

他结束这个吻,鼻息相抵。看着我,郑重其事:“现在不想再错过你。”

我没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他。他没有躲,也没有犹豫,像早就等着我这样靠近一样。他抱得很紧,那种用力要将人揉进骨血的用力,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收紧,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住岸边。

他手臂是温热的,包裹住我时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矛盾质感,不是那种健身房里练出来的冷硬肌肉,更像是训练日积月累中自然生出的力量感。厚实、稳重、甚至有些温顺的触感,皮肤下有肉,肉下有力,像是沉实而富有弹性的棉花糖,轻轻压下还能感受到反弹回来的柔韧。他不是瘦的人,但也绝非虚胖。他像一块被温水泡过的石头,圆润又坚固。

我贴在他胸口,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和自己不相上下。他的体温比我高一点,颇有种冬日捧热水袋一样的安心感。

我侧头轻吻他脖颈,他身上的味道也变了很多。16岁的时候他身上还有乳臭未干的奶香;十余年过去,他身上有淡淡的檀木香。

那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又梦到他了吗,我怕醒来自己还是在异国的公寓,泪流满面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又要面对无休止的考试和读不完的reading。如果梦是一场美梦,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那天之后我们复合了。没有隆重的仪式,没有再三确认的对白,只是他在我门口,我抱住他,这一次没有人离开,没有命运的戏弄。

后来有一晚,灯没开,我们窝在沙发里看深夜档的重播比赛。我问他:“你那天到底为什么来找我?”

他沉默了几秒,说:“你ins 里发的那本书。”

“《存在与虚无》?”我调笑。

“不是,是《西西弗神话》。”他顿了一下,“你把那句划了线。”

我想了想,是加缪写的那句:“理性是思想的工具,而不是思想本身。一个人的思想首先是他的怀念。”

他继续说:“那天我忽然觉得……可能有些事,不需要我去控制。”

“可能你,是我所有秩序的失控,又是失控里最轻的那一次。”

我没说话,只靠着他,把下巴抵在他肩上。

那些我们反复练习过的别离,终于迎来了一场不再逃跑的回头。

“所以你那天看完我ins,就马上发消息了?”

“不是,我这不等了三天思考吗。”

我靠在他胸口,感受到他的呼吸比我更快一点,他依然紧张,又很沉稳,像我熟悉的那个人。

我们确实都变了。变得沉默,变得慎重,不再轻言永远,不再期待某一个瞬间就能逆转命运。可偏偏也只有此刻我才明白,有些东西,十年也没变。

他还是会一眼看穿我什么时候在强装镇定;我还是会一秒听懂他语气里的笑意。他接得住我每一个冷梗,像从前一样配合我装傻;我也还是习惯性地去调动他的神经,好像从未离开过。

十年过去,他会在采访里讲“保持状态”和“过程导向”,可在我面前,他还是那个一高兴就咬吸管的小孩。

我们已不会再红着耳朵说喜欢,不会再为牵手心跳加速。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可以更坦然地说爱,我们可以更安静、更笃定地待在彼此身边。

不是因为新鲜,而是因为从未真正疏远。

少年时期极尽暧昧与挑逗,藏着故作成熟的心思;但现在,是彼此阅尽风浪之后仍然能回到那条最自然的神经,能接住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

有时候我看着现在的他,会忽然觉得恍惚。他变得太多了。讲话更慢,眼神更沉,说话时总有一种预先衡量过后果的语气,就像他现在连呼吸似乎都在精算风险。

可又总有那么几瞬间,让我确信,他还是那个我熟悉的他。比如某次我说外卖太油,他居然认真点开菜单,把每一个菜的油盐标记仔细读了一遍,像是准备打一场球。

十八岁他买一堆茶具,记者调侃他花季老将最爱喝茶。他总爱说,得闲饮茶。后来他给我泡茶,不小心烫了手,蹙着眉吹得急。我笑他怎么还这么毛躁,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以前你总是抢我第一口,现在不给你喝了。”

那一刻,我意识到有些东西十年也没变,或者说一辈子都不会变。十年何如,人生确实没有几个十年,但终究有些事物,一如往昔,贯穿一生。

为何年少到而今的胖副如此大反差,如此适合破镜重圆和前夫文学。。不管了美美写了。

*虚构文学请勿真人,自娱自乐产物。如有差错当我虚构吧。

part3那首诗出自《金刚经》,想表达那时候朦胧青涩的暧昧感,如雾霭一样的不可琢磨,缘起缘灭却无法抵挡命运无常。我也很喜欢《十年》,不论是陈奕迅原唱还是咚咚大王献唱版本都很爱,和我想表达的少年青涩走到时间沉淀的老夫老妻感很符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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