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和我爬上车,她发动车子一脚油门轰了出去。我拿出奥尔西T-5000,打开天窗架枪,在泼天的雨幕里和阿尔法的狙击手对射。
我一枪点在他脚边,乱了他的重心;又拉动拉机柄跟第二枪,拦住了端着野牛冲锋枪的观察员。奥尔西T-5000的扳机扣力已经被我调整到了500g就能开火的最轻量级,这点和SVD相比还是优越不少。
行车期间稳定性不高,我只能尽量压制对方不让他们跟得太近,无法追求狙击精度;10发子弹打空后,我收枪回到车厢内,剩下全看索菲娅发挥。
“老师,你都湿透了。”苏枋递给我一块毛巾,我接过来擦擦脸。
“没事……会没事的,苏枋,别担心我。”我把毛巾往肩头一挂,摸了摸他的头顶,“老师我现在,状态还算不错。”
“你们两个,抓紧了。”
索菲娅在公路上飙车。连超十几辆车后,她直接找了个辅道转出去,趁着天黑灯瞎,甩尾倒车将车体藏进了路边的树丛里,果断熄火。我们怀揣着几分侥幸,屏息等待。
很快,后面的追车载着阿尔法的三人组从辅道上呼啸而过,没有发现我们。索菲娅利索地打了把方向掉头开出去——她在尾随和甩开跟踪这方面还是很有一套的。我已经习惯了她狂野的车技,但第一次坐她的车的苏枋可能会吐。
“……甩掉了吗?”苏枋的脸色很难看。
我透过后车窗玻璃观察,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一会儿,两盏车灯从远夜尽头逼近。
“索菲娅,他们追上来了——估计是在车上装了定位器。”对此,我毫不意外。
索菲娅气得狂拍方向盘:“什么?!这群疯狗!”
“这是追猎目标的基础操作啊,只是我们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来得及排查。”
我转回身来,在索菲娅骤然加速的颠簸中沉思。
“怎么办啊,小杂种,你想想办法!”
我偏过头看着苏枋——他依然坐得端端正正地,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目光温和地望着我。
“老师?”他轻声询问。
我没有回应,转而对索菲娅说:“办法是有的。找个机会,再甩他们一次,然后我下车拦截他们,你开车带苏枋走,中途找个地方下来把定位器搜出来。”
“老师,这样太危险了!”苏枋第一个反对。
索菲娅也否定:“不行,那可是阿尔法的精英小组,你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他们?”
“对,可我也是温佩尔数一数二的狙击手——我和阿尔法师出同门。”
索菲娅暴躁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只要你给我制造机会,我能抵达有狙击条件的点位就行,最不济的情况下,我带了一管‘重炮’,可以赌一把试试看——只能由我去拦住他们,这样才有机会全身而退。难道要坐着等他们追上来,由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撂不倒叶戈尔的人,冲上去和三条疯狗正面厮杀吗?”
索菲娅哑口无言。
我望着苏枋,车窗外的暴雨淌下的微光镀在他的脸颊和眉睫上,脆弱得转瞬即逝。
我很清楚,我不能死在这里,如若我死在今天,死在此刻此地,那么苏枋的人生会被整个毁掉的。
这个雨夜会成为他的梦魇,他一生都无法走出今天。
而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索菲娅,你负责送苏枋离开,确保他的安全,回头找人清理他在我房子里的所有痕迹——你要是有余力,再来找我会合。”
我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我的真实打算。
“那三个人,他们可能看见苏枋的脸了,我要灭口。”
索菲娅愕然。“你在说什么?这是叛国,你这才是真正的叛国!”大概是从未觉得我会有这种想法,索菲娅头一回在我的面前发急了,“你不想回去了吗?你再也不想回到莫斯科,回到圣彼得堡,回去看西伯利亚冻土上的森林和日落了吗——卡莲!你真的要离我们而去吗?!”
“索菲娅,我已看清,我这一生的宿命就是思念故土,终局是客死他乡。哪怕我被流放,我仍爱我的祖国,爱我伟大的事业,我奉献一切是我心甘情愿。”
我微微一笑,握住了苏枋的手。
“但我的小男孩,我对他的爱与这些全部平等,并无不同。如若你反对,可以在这里枪毙我,索佳,而我也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
雨声震耳欲聋。
一个稍纵即逝的瞬息后,索菲娅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紧接着压了油门继续提速。
她做出决定了。我不意外,因为在战场上,面对生死,我做出的决定就是最终决定,没有人能违逆我。
我转而拥住了苏枋。
“老师……?”我在他的嗓音里听见了一种深刻的长大成人的痛楚,“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吗?”
“是啊,苏枋,‘最后’这个词被发明出来,大概就是为了用来意指现在的吧。”
我虽皈依了东正教,但远远称不上一个虔诚的信徒,我的名字甚至并非取自圣人历。我有比宗教信仰更坚定的理念——我更不承认牧师所言,孤独是主对我的惩罚,因为我爱一个人远比爱主更多,我甘愿为此承受一切代价。
然而此时此刻,我只能祈祷。
我必须离开苏枋了,我有我的战斗,而他有他的路要走。这道别依旧仓促,但我决定尽我所能给他最好的。
我抱着苏枋低声祷告。
“我的主啊,请宽恕你卑微的奴仆,请宽恕我的愚钝和罪孽。请庇护我的小男孩,让他过完顺遂而自由的一生——
“这便是我自此以后唯一的心愿。”
“老师!!”
我捧起他的脸,望进他的眼睛:“听好了,苏枋,我曾经两次想和你告别,两次都失败了;这是第三次,事不过三,所以我们今夜必定要分开。
“可是,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也许我终此一生都无法再回到故土,但我一定会再来见你。”
我的指腹摩挲过他微垂的眼角,感喟于这鹿一般干净纯澈的眼睛——面对这样的眉眼,谁又忍心欺骗他呢。
“我会活下来的,苏枋,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我一定不会死在今夜,在你再次见到我之前,也绝对不会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你要相信我。”
苏枋抬手搭住了我的手背,然后握住了我的手,长夜的冷意和命运的重压令他微微颤抖:“老师,这里面……有几句真话?”
“每一句都发自肺腑,你要相信我——在和你相关的这些事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苏枋缓缓开阖了一下眼睛,他瞳孔深处的大雨停歇了一个瞬间。
苏枋转手拆下一只珊瑚流苏耳坠,摸索着戴在我的耳朵上:“借给老师的,要记得还给我。”
我笑了:“好。”
他又提高了嗓门,生怕我听不见似的:“要还给我!”
我抬起手,指尖在苏枋额前轻轻一点,拨开遮挡他眼睛的碎发,尔后翻转过来,手背拂过他的颊侧,滑落下来。
我在感受他。
我在与他道别。
“好,我答应你了。”
索菲娅一脚急刹刹停了车:“下车!”
我拎起武器箱,打开车门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冲进漆黑无光的雨幕里。
我知道苏枋一直注视着我的背影,也知道这场暴雨注定将笼罩我们接下来的岁月。
但我不会回头,也绝不后退。
我的人生就是一场被狂风骤雨催打到寸步难行的雨夜。
然而即便如此,我也仍要向前。
越过这滂沱雨幕,我便能再一次见到苏枋,就像那一夜他穿过暴雨义无反顾来见我一样——
自此以后,这就是我借以跨越千难万险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信念。
关于部队的部分都是瞎编不要当真
总之正文完结了,还差一个苏枋视角的大型复盘,也会交代鸟姐去向
非常喜欢的漆黑的雨夜里才会爆发的情感
和濒临绝境时毅然分别的告白(单方面,笑死
鸟姐完全是因为苏师傅的存在才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
她知道自己如果死了苏师傅肯定会被扭曲的(?
而鸟姐一直都是“为了让孩子过上简单快乐的生活而忍辱负重”的人
反正没有苏师傅在的话她早就一死百了了
是he!
两个人重逢的内容在实体限定番外里
算是个豪华售后的性质吧(目移
苏师傅长大了拿捏鸟姐轻轻松松总之
信我!是he!我们最会爱人的神必须应有尽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5章 21.雨夜人生(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