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是日救星

“三位同学今天也很帅气呢,看样子是好好打扮过了——”我打量起三个人,顿时乐了,“樱同学,穿三件套实在有点正式过头了吧!”

“哈?!喂,苏枋,不是你说要穿正装吗?!”樱立马质问苏枋。“咦?一般这种场合西装衬衫和西裤就行了啊——”苏枋笑得很无辜,“我也没想到樱君还专门穿马甲,打了款式这么鲜艳的领带……”“我揍你啊?!”

榆井赶紧去拦:“别别别,樱同学,冷静一下——正式一点也没问题嘛,我看已经到场的观众都穿得很工整,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显眼!”

“对,正式一点也没问题的。不如说樱同学这么重视这次音乐会,我很开心啊。”我附和一句,又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专门抓了发型,果然还是……哈哈哈哈。”

“怎么了啊!”樱快气死了。

我毫不吝啬地夸他,总觉得逗得他害羞的样子很有趣:“樱同学,大背头这种发型可是帅哥质检器哦,梳大背头还能帅得这么出彩,你现在是通过认证的真正的大帅哥了!”

“……什么跟什么啊!好了!招呼打过了,我先出去了!”樱满脸通红地摔门而去。“樱同学——等等我啊!”榆井追了出去。

休息室里就只剩下苏枋和我,还有一段深水般骤然沉降下来的寂静。

苏枋不说话,只是笑着望我;那我也无话可说,转身对着镜子继续编辫子。

他仍然背着手笔直地立在我身后,视线通过镜子折转落在我身上。好在他的眼角眉梢温和宁静,头发丝都显得比平时更顺滑,不是那未经整理的、一声打断榆井的尖叫后看向我的眼神。

我无法回忆那个晚上苏枋的神情,那不是任何一种铺垫或者有意图的表演,那确实是他的真心——是被我的所作所为伤害了的他的真心。

而我绝不愧疚。

此时此刻,苏枋站在我身后,穿着中灰色平驳领西装和黑衬衫,丝滑、优雅、完好无缺,仿佛那个晚上的所有对话都没有发生过,裂痕从未出现。

苏枋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摆出这种态度求和,一般人是绝对不忍拒绝他的。那默不作声的姿态放得太低,就好像只要我开口,他就立刻忘记今天以前不愉快的一切,我们仍能回到我为他沏茶而他安静等待的时光里。

可我知道那短暂的美好时光已然一去不复返。发生的就是发生过,存在的就是存在了,分歧和冲突不会因为一方的妥协退让或是一厢情愿就不复存在——我和苏枋的关系没法修复,因为我决定撕裂它。

我盘好最后一根辫子,仔细整理完发梢,一看距离演出开始没多少时间了,我伸手取发冠,顺便开口赶人。

“演出要开始了,苏枋同学,你该……欸?!”

我的声音半途就被突兀地折断了,苏枋也靠了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傻眼了——发冠的环圈部分坏了。

拿出来的时候还没发现,想来是早就有了裂纹,毕竟这顶精美独特的发冠可能已经被设计师出借过很多人了。

“咦——这下怎么办,老师,这个发饰坏了啊。”苏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气,听得我想揍他,“老师首饰那么多,没带备用的吗?”

这话直接踩我痛脚,我白了他一眼。“这次没带,我没打算用别的发饰配新做的裙子。”短暂地权衡了一下,我果断起身出门,“我去找人借。”

很不幸地,这场演出格林卡娃夫人为了和声效果,提升了钢伴的地位,削减了交响乐团的演奏编制,乐团偏偏不剩下几位女乐手,挨个问了一遍,也没有多余的发饰能借给我用。

我气冲冲地回了休息室,免不得有点烦躁。一会儿演出结束,格林卡娃夫人又要来嘲笑我是个不裱花就把蛋糕胚端出去的蠢材了——上帝啊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她骂我的每一句话我都记这么清楚,难不成这就是我家的家族烂梗吗?!

苏枋端详了我一会儿,走上前来:“老师,盘头发的话,要不要用这个?”他摊开手,掌心里躺着一枚发簪,似乎用了很名贵的木材,做工精细,造型古朴典雅。

我挑了挑眉:“苏枋同学怎么随身带这个?”苏枋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本来想在演奏会结束后送给老师的,谢谢您招待我和我的朋友;老师用得上的话,就直接给您了。”

我犹豫三秒,意识到自己可能别无选择。“谢谢。”我拿过簪子,散掉辛辛苦苦编了起码一个小时的发型,重新梳整过后按照印象里中华风的式样简单挽了头发,插上发簪,倒也像那么回事。

“呜——不行啊,这个和裙子还有其他饰品根本搭不上。”我对着镜子,捂着脸发出一声洁癖无法忍受灰尘的呻吟,摘下耳饰和项链随手往桌上一扔,钻石耳钉滚了一圈就掉下台子,不知道消失在哪个角落里了。

苏枋面露诧异:“现在重新去借裙子吗?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场了——再说,也不一定能找到中华风的裙子吧。”

“上个月有个中国民乐团来演出,当时服装是剧场提供的,应该就放在仓库里,找件我能穿得上的就行。”

我踢了高跟鞋又冲出去,熟门熟路摸进仓库一通翻找,运气比较好,很快就翻到了一条我能穿的尺码,也很漂亮,可是——

这种里外几层又要系好多带子的服饰要怎么穿?!完全超出我的知识范畴了啊!我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管不了那么多,我抱起衣服冲回休息室。

“苏枋苏枋苏枋同学——!!你知不知道这个要怎么穿?!”

苏枋——我最后的希望,伸了两根手指,不紧不慢地翻看了一下,特别沉着地点了点头:“嗯,我大概知道。”

“太好了,真是大救星——快教教我!”我刚说完,意识到不对,“呃……你是不是不太方便教。”

苏枋愣了一下,慢慢地,罕见地微红了脸,视线落下去,不再看我。他瞟了一眼更衣间,盯着鞋尖小声道:“没关系的……我在外面,老师听我的指示一步步穿就行。”

“好,那就这样——要来不及了快一点!”

穿上这套繁复华丽的织金裙装走出更衣间时,我在反思。

我在思考,总是做着危险、极端的工作是不是会潜移默化影响我在日常生活中的思维,导致我会冷不丁在情急之下忽视一些普通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问题——我的心情已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引起的巨大跌宕后,转而陷入一种死灰般的平静了。

不就是在一屋子西装革履的乐手和观众中间穿着中国传统民族服饰上台给小提琴女神当钢琴伴奏吗?

不就是挽着宽袍大袖给索菲娅·格林卡娃那个性格垃圾、吹毛求疵的女人弹改编过的《鲁斯兰与柳德米拉二重奏》吗?

小场面,绝对不会比在欧洲争端地区的最前线四处窃听、破译密电、穿搭情报来得更加生死一线了。

我是贴着火线、濒临绝境也能活下来的人,小小波折根本不放在眼里。

……索菲娅想怎么骂我就骂吧,她要是不依不饶骂得太难听,大不了我让苏枋扇她。

我长叹一口气。

“老师,怎么这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苏枋歪着头和我一起看镜子,不知为何,我觉得他在幸灾乐祸,“这不是很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不,我只是在想——我的音乐生涯应该要在今晚落下帷幕了吧;以后我在东京交响乐圈子里算是彻底完蛋了吧。”

“哈哈哈,没想到老师也会说出这么丧气悲观的话来啊。”

“好了别笑我了——苏枋同学快去观众席吧,我要上台了。上帝啊,指挥和乐手他们不会被我吓死吧。”

我说真的,索菲娅等会儿大概率会提着琴弓上来抽我的!

“好,那就待会儿见,老师,祝您演出顺利。”

“等等。”我叫住他,下意识捏住自己光溜溜的耳垂,“我一件能搭配的首饰都没了,苏枋同学的耳坠能借我戴一下吗?”

“……耳坠?”苏枋明显愣住了,同样下意识地用手指勾住了垂落在肩头的流苏,“这个吗……?”

“啊——抱歉,”苏枋的反应让我倏然间回过神来,“我忘了,在中国那边,这种贴身很久的首饰应该是不能随便给人的——而且你那两颗红珊瑚多半是老古董了,算了,当我没说。”

我理了理袖子,提起裙子越过他:“走了,出去吧。”

“……老师。”“嗯?”

我回头,只见苏枋指尖灵巧地拨弄了两下,就把从不离身的珊瑚流苏耳坠卸下来,放在手心里递给我。

“给。”

苏枋的音色薄得近乎透明,我仿佛在那种声音里又见到了早春的风中从高枝密叶的光影间腾跃而起的雀鸟。那如水般流荡的、美丽而常常破碎的、转瞬即逝的光影,就这样轻而易举将我包裹了。

不知为何,摘了耳坠的苏枋给我一种和平日里的他迥然相异的印象,具体不一样在哪里,我一时间又说不太上来——我不禁去想,一件固定的配饰对一个人形象的影响有这么大吗?

“只是借给老师的,要记得还给我。”

他的笑意依旧温柔如此良夜。

写了我特别想写的问苏师傅借耳坠这个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苏师傅真的很好,这等于养了十年的包浆都拱手出借啊(喂

最后鸟姐穿着汉服上台弹钢琴了(服了

唉不要温和地走进良夜啊苏师傅(摇头叹息

怎么真有人觉得鸟姐就是个老师啊我真的笑死了哎呦这才哪到哪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7.是日救星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狩心游戏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当老实人扮演渣攻后[快穿]

骄阳似我(下)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防风铃]漫长的告别
连载中鸫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