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他来了。你先把钱拿出来,一会儿可别抵赖……!”
“唉呀,知道知道,急什么急,谁输还不一定呢。”
阿尔加利亚刚走到事务所门口,就听见阳菜和卢修斯相互推搡着窃窃私语。
阿尔加利亚有些疑惑地瞥了他们一眼,没太在意。他在事务所内环视一圈,没发现妹妹的身影,于是径直走到提诺面前:
“安吉丽卡还没回来吗?”
还没等提诺回答,一边的阳菜率先激动地大叫起来:“你看,我就说他第一句话绝对是找妹妹!愿赌服输啊,给钱给钱!”
另一边的卢修斯苦着脸从兜里摸出几张钞票,依依不舍地递给阳菜:“啧,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让你给说对了。”
阳菜一把从他手中抢过钞票,嘚瑟地用赢来的赌资给自己扇风:“哼哼,我看你是对这家伙的妹控程度一无所知!”
提诺看着事务所里两人闹腾,扶着额头无奈地叹气,接着温和地对阿尔加利亚道:“欢迎回到界点事务所,委托辛苦了。”
阿尔加利亚简单笑笑以回应提诺的寒暄,也并未对自己成为他人赌博内容多做感想,只是再次开口询问道:“安吉丽卡呢?”
“她在两天前接了个都市怪谈级别的委托,还没回来。”提诺说完顿了顿,又对阿尔加利亚的反复询问表示担忧,“出什么事儿了吗?”
阿尔加利亚对提诺的提问不置可否,对话节奏我行我素:“所长,麻烦让我看一眼委托内容。”
“喏。”听到他这么郑重其事,阳菜也不闹了,从文件架上抽出一份拍到他手里,半开玩笑半好奇地问,“怎么了?难不成就因为你妹妹一天没回你消息?”
纵使被阳菜一语中的,阿尔加利亚依旧从善如流地翻开文件。
提诺:“阳菜,不要瞎猜。”
阳菜:“没有瞎猜,她也一天没回我消息了。”
“一天不回消息也正常吧。”卢修斯恢复了那副恹恹的神色,挤到同事中,“有的时候忙起来啥都顾不上。”
“对啊。”阳菜附和道,“况且安吉丽卡已经是六阶收尾人了,还是战力相当不错的那一批,就算再怎么妹控也担心过头了吧?还是说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
阿尔加利亚在事务所的沙发上坐下,视线都没从文件上挪开过,闻言只是轻笑了一声:“呵,要是真有那种东西,我也不用费神了。”
无视掉几个同事在周围叽叽喳喳,阿尔加利亚开始阅读委托内容。信息从视网膜录入脑海,挤占掉了他蓝色虹膜上最后一丝戏谑,阿尔加利亚嘴角放下到一个平整的弧度。
他飞快地看完最后一行字后,唐突起身,站在旁边的阳菜吓了一跳。
他将文件放回架子上,接着再度拉开事务所的大门。
“阿尔加利亚,”提诺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这位温和所长的语气中,难得一见的混入了郑重,“这是安吉丽卡的委托,你如果插手的话,我就没法写进她的履历。”
“这会拖慢她的晋升,你明白的吧?”
阿尔加利亚维持着开门的动作,微微侧过脸,露出一点鼻尖:
“您在说什么呢,提诺所长?”
“外面快下雨了,我只是想去给安吉丽卡送把伞。”
提诺一时无言,目送阿尔加利亚关上事务所的大门离去。
“所长,你就这么让他走了?”阳菜来到提诺身边。
提诺叹了口气:“给我个能阻止一个哥哥去接自己的妹妹的理由。”
“也是,”阳菜耸耸肩,“那我们就随他去吧。”
“不,”提诺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我们记他早退。”
“真是个好借口啊。”一边卢修斯慢吞吞吐了个烟圈,同样走到事务所门口背对着提诺和阳菜大大咧咧挥了挥手,“下雨了,我怕我老婆一个人害怕,也先回去了哈。”
事务所的大门第二次发出关门的砰响,提诺的表情一眼难尽,阳菜见状凑到他耳边适时补充道:
“卢修斯前辈的妻子刚怀孕,他最近飘得不行。”
午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到办公桌前,事务所里剩余的两人凑在一起低声细语。
-
——驱逐索米莱镇近期突然出现的外来人口。
这是安吉丽卡接到的委托。
下达委托的人是索米莱镇唯一的工厂厂长,这座工厂包揽了全镇近七成的劳动力。
近期,厂长发现小镇上多出了不少人口。然而这些多出的人口非但没能成为他工厂的劳动力,反而使得大部分老员工请假,导致工厂产量骤减。
厂长对此大发雷霆,认为是外来人怂恿老员工请假罢工。为了让产量恢复,故发布了这条委托。
然而,在安吉丽卡前来调查后,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这些多出来的人口,并不是外来的,而是凭空出现的。
……
安吉丽卡初来索米莱镇时,从一个中年男人手中救下了一个女孩。
女孩告诉安吉丽卡,她的名字叫波妮莉,而那个对她拳打脚踢的男人,则是她的生父。
波妮莉的父亲本应在三年前就死去了,那时的她忍受不了父亲的家暴,趁着父亲喝醉杀死了父亲。然而,两个月前的某个夜晚,父亲却诡异的重新出现在家中,并且变本加厉地对她施加暴力。
恐慌过后,波妮莉只好故技重施,趁着父亲睡着再次杀死了他,可是次日零点,父亲又一次活了过来。
据波妮莉所说,她也曾撞见邻居家失踪已久的儿子和对门家意外死亡的女儿重新活动的痕迹。
正当安吉丽卡认为,这些凭空出现的人都是复活的死者时,她却看见了……
“安吉丽卡小姐,我家只能找到这个……可以吗?”波妮莉怯生生推开门,举起手中被挤得破破烂烂的药盒,上面写着“阿莫西林胶囊”。
“其他的都过期了,只有这个还在保质期……”像是怕安吉丽卡不满意,她绞着手指小声补充道。
“可以的,谢谢你。”安吉丽卡接过药物,又倒了一杯温水,将躺在床上的孩子扶坐起来,将胶囊和水杯递到他唇边,轻声呼唤道,“醒醒,把药吃了,或许会让你好受点。”
听见安吉丽卡的声音,男孩儿费劲扭过头,卷曲的银发如同流淌的波浪,他努力睁开了眼睛,蔚蓝的双眸宛如掩藏在幕布后的宝石。他的面色苍白,身体的不适让氧气的利用率极速下降,病态地大口喘息着。
……
昨天晚上,为了见证事情的真伪,顺便帮她杀了那个人渣父亲,安吉丽卡留在了波妮莉家中。
——然后她看见了,与波妮莉父亲一起出现的,十岁的阿尔加利亚。
那个为她挡掉注射实验后濒死的哥哥。
从未预料到的状况让安吉丽卡慌了神,她赶在那个家暴男朝小阿尔加利亚出拳之前率先了结了他。
这一刀下得不准,本来能不染尘埃的暗杀者半身浴血。安吉丽卡顾不上这些,把病重的小阿尔加利亚抱进怀里后,又慌慌张张给阿尔加利亚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端传来阿尔加利亚带着些颠簸的询问声。
阿尔加利亚正在追逐委托目标的途中,他没事。
安吉丽卡松了口气,向他问了平安后挂断了电话。
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
混乱平息之后,负面情绪开始复苏,它们缓慢地倒灌入胸腔,压沉原本轻盈的鼻息。
安吉丽卡不想再次看见这样的阿尔加利亚了,一刻也不想。
然而,真当那个病重的孩子出现在眼前时,她的视线却一刻也不能从他身上挪开。
想不想看见和能不能挪开视线,是两回事。
这个孩子不是哥哥,不可能是哥哥。
哥哥没有死,哥哥不可能是十岁的孩子,哥哥……她和哥哥没有死在十岁那年。
所以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哥哥,只是依照哥哥制造出的伪物。根据都市禁忌,克隆体不能与本体同时存在超过24小时。
安吉丽卡缓缓握住了刀柄,五指收拢,反复捏紧,逐渐用力到发抖,却始终拔不出刀刃。
“安吉丽卡……”躺在她怀里的男孩微微睁眼,在看清她的表情后,吃力地握住了她的拇指,“不要难过……”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是……咳、不会痛的……真的,一定没事的……”
那声音气若游丝,与安吉丽卡记忆中如出一辙。
10岁的阿尔加利亚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仍然在安慰妹妹,真是荒谬,明明安吉丽卡还在想着要杀了他。
怎么会有受害者想要安慰加害者?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
22岁的安吉丽卡想笑,但是10岁的安吉丽卡却握紧了哥哥的手。
“哥哥……”安吉丽卡抱紧年幼的阿尔加利亚,痛苦得宛如自断手足般,“我该怎么做?”
这个孩子绝对不可能是阿尔加利亚。
所以呢?难道你就可以用刀刃贯穿他的咽喉,刺入他的心脏吗?
难道你就能接受他死在你眼前吗?
……
你真的能亲.手.杀了他了吗?
脑海中不断模拟的场景只会加剧恐惧,抵触情绪将她握住刀柄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犹豫与踌躇,一旦开始就难以停止。
无论怎么做心理准备,都不可能等到完全做好的那刻。
安吉丽卡闭上双眼,狠狠咬破舌尖,心锁被强行拽开的声音回响至咽喉,微不可闻的,宛如被压垮前一刻的“咯”的一声。
刀刃在刀柄与刀镡的缝隙之间轻微晃动了一下,往日精心保养的刀具此时仿佛锈在了鞘中。安吉丽卡尝试背离感性,冷冽的刀刃脱壳而出。
三公分。
下一瞬间,10岁的安吉丽卡摁住了刀镡,抬眼冰冷地望着成年的自己。
你要明白,只要做了,这副场景就会顺着视网膜深深烙印进记忆深处,你是忘不掉的,再也忘不掉了。
最终,22岁的安吉丽卡松开了刀柄,颤抖着握住了年幼时阿尔加利亚的手。双手环握着男孩儿冰冷的手掌,安吉丽卡将其抵上额头,痛苦蒙上了她的双眼,愧疚轻声低语:
“原谅我……”
“哥哥,原谅我……”
像是对安吉丽卡的声音唤醒,年幼的阿尔加利亚短暂苏醒了一瞬。他没有回应,无人知道在那瞬间他心中所想。那双蔚蓝的眸子在黑暗之中闪过一丝光泽,随后再次陷入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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