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比帮派更懂得将捕获的猎物敲骨吸髓,他们口中的“缴械不杀”就是个笑话。
安吉丽卡没信,阿尔加利亚自然也不会信,但是他想明白了些什么。
他找到了交涉材料。
“放我妹妹离开,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
忽视安吉丽卡投来震惊的视线,阿尔加利亚的这句话掷地有声。
从谈判技巧上来看,说得太急也太直接了。可阿尔加利亚顾不上其他,他怕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哥……”
“你在跟我谈条件?”
安吉丽卡带着忧虑的轻声呼唤被持枪者冰冷的语句挤走,持枪者微微眯起眼,强硬的气势不怒自威。
安吉丽卡识趣地闭上嘴。
单是知道对方还留有谈话的意愿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阿尔加利亚拾起架势,向前迈进一步:
“兰道尔先生,我们也是后巷出生的,对于帮派的作风再了解不过。”
“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自然就要用这一点筹码跟你换点什么。”
他闭上眼睛,换上一副惋惜的语气:“我可怜的妹妹,惯用手已经废了,对于你们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威胁了吧?”
闻言,安吉丽卡一愣,随即从这句话中品出意思来。
“怎么?这种程度的筹码就敢来跟我换东西?”兰道尔挑了挑眉,看似步步紧逼的语气中漾起一丝兴趣的涟漪,“那个锁可没用什么高端技术,就算不用你的密码,靠自己砸,也能砸开。”
“正因为箱子里那些金贵的小玩意儿经不起暴力拆卸,你才劝我们投降,不是吗?”阿尔加利亚道。
“脑袋倒是灵光。”
兰道尔扬起下巴,对准安吉丽卡的枪口像甩手似的甩了甩,言简意赅地吩咐:“女的缴了武器放走,男的带走。”
有人动了起来,一个火蜂会成员用刀鞘戳了戳安吉丽卡的后腰,不屑道:
“听到没?武器交出来,你可以滚了。”
安吉丽卡略带犹豫地看了一眼阿尔加利亚,对方朝她点点头。
她解下腰间的剑,将其放在那人朝上的手心,同等重量的忧虑被放上心中的天平。
那些人带走了阿尔加利亚,没再关注她。安吉丽卡佯装往外走了几步,随后转进小道远远地跟踪那群人。
先不提说了密码火蜂会放不放人的问题,就算真的会放,她哥也不知道密码呀!
手臂里的弹片暂时取不出来,身边也没有更好的用品,安吉丽卡撕了条外套的下摆来给自己止血,一边小心翼翼尾随着那群人到达他们的据点,顺便在心里盘算着找点什么当武器。
至于阿尔加利亚说的“惯用手受伤”,不好意思,安吉丽卡的两只手都是惯用手。
-
“怎么?”兰道尔面露不悦,语气冰冷坚硬。他用手枪一下下轻敲着手心,在令人胆寒的节拍中宣誓威胁与不耐烦,“刚才用密码换了自己妹妹一条生路,现在又憋着不说了?”
“你还真是‘言而有信’啊?”
左侧的一片刘海浸满了血液,被染成鲜红,它们不甘藏于发间,猩红向外蔓延,在阿尔加利亚的额角淌下一大批血渍。
“没办法。”他若无其事地仰起脸,仿佛那块血斑只是他带着的浓妆,“如果我不说,含着的只是一串数字,如果我说了,那含着的估计就是5.7x28mm的铁块了。”
“呵,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不值得我浪费子弹。”兰道尔冷笑,用枪管抬起他的下巴,“你之前说了解帮派作风,现在看来了解的还是不够啊。就让我来教教你占帮派便宜的下场。”
接着,他转头喊道:“针头,来,送你个活人!”
一个身穿白大褂,高个儿戴眼镜的男人从人群中钻出来,他的脑袋格外小,不由让人怀疑这就是他外号叫针头的由来。
“给他15分钟,问不出来就给你当解剖素材了。”兰道尔冷冷丢下这句话,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开。
被唤作针头的男人点点头,不知从哪儿推了个小车出来,上面放着几把血迹斑斑的手术刀、小型锯子和铁钳。
虽说兰道尔下达了审问的命令,但针头并没有想要交谈的意思。
手术刀狭窄的刀锋抵住腹部,横向划开一条血线。阿尔加利亚只感觉到腹部一凉,随后温热的液体沁出又滚落。
针头面色逐渐狂热,手指捻住翘起皮肤的一角,如同揭开礼物般的撕下——
真皮层黏连着结缔组织,凹凸不平的表面无声注视着失败,一同被撕裂的毛细血管缓了半秒之后开始一齐渗血,哈哈嘲弄着针头的丑态。
他的眼神骤然降温至冰冷。
失败了,再试一次,再试一次!
阿尔加利亚猛然一颤,疼痛成功激起了保护性反射的响应,人类的身体本能地想要避免受伤,可惜被手脚上的束缚强行阻拦。
又一道划痕,又一次被撕开皮肤。
他又失败了。
毕竟分离筋膜皮肤并不是轻易到靠“撕”这个动作就能做好的事。
阿尔加利亚微微垂下眼皮,冷汗挂在上面,黏腻又沉重,他扯了扯嘴角。
“哈……”
絮乱的气息让冷笑带上了一丝颤抖的尾音,不过这不影响他发挥:
“我听说,剥开一个人的皮肤比削一颗苹果还容易。现在看来……嗯……”
他意味深长地沉吟:
“你这双颤抖的手似乎不适合拿手术刀,更适合为你的组织省一笔除颤器的费用。”
这些话精准地戳中了针头的痛点,他怒极反笑,却依旧没能在不善言辞的脑中找到什么狠话:“你能嘴硬的也只有现在了。”
“刚刚兰道尔让你问我密码,你却没问,你就不怕吗?”阿尔加利亚抓住他对话的**。
“怕什么?”针头古井无波的语气中混着一丝不屑,“就算暴力破解会打碎几支,也够用了。”
阿尔加利亚的视线适时飘向针头后方,笑着眯起了眼:“他就站在你身后哦。”
针头一惊,蓦然转身,身后空无一人。
“你敢耍我!”针头怒道,他咬牙切齿地凑近阿尔加利亚,“是不是让你觉得我脾气太好了?”
解破刀刺进血肉,逆着肌理的方向切开,随后刀刃在伤口中旋转搅动,轰然惊醒沉眠的疼痛。
不知是搅碎了哪块内脏,血气上涌,阿尔加利亚不受控制地吐出血液,鲜血混着唾液,质地浓稠,坠地时发出毫不轻盈的回响。
“啊……你来啦……”阿尔加利亚吃力地抬起眼睛,喃喃细语。
针头气急败坏:“你还想骗我!没……门?!”
在他意识到不对的瞬间,彻骨的杀意铮然出鞘。生物本能扣响冻结反应,针头的肢体僵在原地,冷汗刹那间布满额头。理性尖叫着重启运动能力,然而还没等他的脖子转过半度——
“噗呲”锐物如列车一般呼啸着贯入太阳穴,可惜他夺回身体控制权不过一秒,便陷入了永久了沉眠。
安吉丽卡重重喘了口气,以消解屏息凝神给肺部带来的巨大压力。
她是挪开一块天花板跳下来的,期间没弄出声响也算是个奇迹。
对方喷出的鲜血溅了她满手,但是没办法,谁叫她用来行凶的铁丝只有14公分,不多捅进去一点,根本无法保证一击致命。
这种长度作为武器还是太勉强了,好在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之后就让它留在那人的脑子里吧。
安吉丽卡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刀,割断绑住阿尔加利亚的绳子,没好气道:“我要是不来,过会儿看到你被人剥了皮,我会气到发疯的。”
阿尔加利亚现在的样子简直就像是缺失了几块的拼图,铺着皮肤纹样的拼图脱落,一窥藏于其后的血肉肌理。
不少被撕下一半的肌肤如同纸片般垂落晃动,轻微动作就有扩大伤口的可能。
安吉丽卡皱了皱眉,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切断。
她左手握着手术刀,行动不便的右手辅助,拉着垂下来的皮肤。
不知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情绪激动,她的右手在捻住阿尔加利亚皮肤的那刻就开始不停颤抖。
“啧。”安吉丽卡轻声咋舌,左手怒其不争似的重拍了一下右手手背。
直到阿尔加利亚自己伸手扯住那块皮肤。
刀刃划过皮肉带来轻微的阻力,亲手切开哥哥皮肤的感触绝对算不上好。安吉丽卡用沾满鲜血的手扶住额头:
“倒不如说已经气疯了。”
“看得出。”阿尔加利亚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视线飘到倒地的男人太阳穴处,那根置他死地的凶器害羞地只露出一小节尾巴,“毕竟你很少下死手。”
“一码归一码,这倒是跟我生气没什么关系。”安吉丽卡说,“我是不喜欢下死手,不过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我可没有游刃有余到兵不刃血就能救人。哥哥和陌生人之间,我还是会选的。”
“说到武器,那是什么?”阿尔加利亚用眼神示意那一小截从太阳穴冒出来的螺旋状的尖端,“你从哪儿找来的?”
从尸体上摸出钥匙,正在开门的安吉丽卡僵了僵。
“呃……”她蓝色的眼珠在尴尬和犹豫之间略微摇晃了一下,“你确定要问吗?”
阿尔加利亚不明所以:“不能问吗?”
“好吧。”安吉丽卡懒得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她自暴自弃道,“是内衣的钢圈,我把两根拧到一起了。”
阿尔加利亚一瞬凝固。
“实在没找到什么可用的,没办法,实际上也不好用。”
安吉丽卡打开门,见阿尔加利亚没反应,回头瞥了眼他,轻叹道:
“……都让你不要问了。”
“噗……不是不是,”凝滞的表情龟裂,笑容爬满眼眉,阿尔加利亚微微弯下腰,把笑声压在喉咙里,“我有点意外,但是想想也在情理之中。大概谁也想不到身上那些小东西也能杀人。安吉丽卡,你是天才。”
安吉丽卡单手放上门把,有些无奈的轻声叹息,她转向阿尔加利亚:“天不天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俩再这么闲聊下去,迟早被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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