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头莫名的眼熟,是比萨摩更眼熟的那种眼熟。
单无绮背靠墙壁:“你是谁?”
“特情司的消息果然不假,你失忆了。”老头脸上布满皱纹,头发却乌黑茂密。
他微笑道:“我是团结部部长阎银华,在你被流放前,我们曾有一段快乐的共事时光。”
单无绮盯着阎银华的黑发。
她被直觉驱使着开口:“你的头发……”
“你还是那么敏锐。”阎银华摘下黑发,“没错,这是假发。”
单无绮:“……”
单无绮:“我只是随口一说。”
“萨摩,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阎银华拍拍萨摩的肩膀。
阎银华看起来比首长还大一辈,他似乎十分清楚,这个动作能够安慰到萨摩。
萨摩的眼睛重新明亮了。
他快速整理好制服,朝阎银华行了个军礼,又对单无绮颔首示意,沿着步梯下楼离去。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啊。”阎银华笑眯眯地感慨,“四部里面,我果然最喜欢萨摩。”
短短五分钟内,单无绮从团结部的两位核心党员口中,听到了关于萨摩的两种评价。
大相庭径。
天差地别。
她开口:“我能问问您对四部其他人的评价吗?”
阎银华不假思索:“四部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里面住着各处搜罗来的疯子,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病情的轻重程度——萨摩除外,他是四部里唯一的正常人。”
单无绮沉默了一瞬。
她追问:“那首长呢?”
“他是个可敬的疯子,我敬佩他,但不会成为他。”
阎银华说着,单片眼镜后的目光投向单无绮:“还有你,无绮,你也是疯子。但如今,你不仅是一个疯子,还是一个异种。”
单无绮下意识举枪。
下一秒,她震惊地低头。
萨摩不知何时顺走了她手里的枪!
她竟然现在才有所察觉!
“年轻人,不要杀气那么重。”阎银华保持和善的微笑,“跟我来,我负责安排你的工作。”
单无绮垂眸未动。
“无绮,听我一句劝。”阎银华叹了口气,“不管你内心有多少疑问,现在的你,是团结部的见习调查员。”
单无绮沉默。
良久,她说:“我好像正在卷入一个漩涡。”
“基地的每一个人,无论公民、党员还是核心党员,都身陷相应的漩涡。”阎银华重新走近单无绮。
他已经佝偻,整个人矍铄且清瘦。
当他站到单无绮面前时,他必须微微仰起头,才能和单无绮对视。
“啊,我忘了,你也是一个小孩子,比萨摩大不了多少。”阎银华的声音蕴着无奈和包容,“我的办公室有一个糖罐,里面装满了漂亮糖果,你要来抓一把吗?”
单无绮:“我不是小孩子。”
但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动了。
单无绮跟随阎银华来到办公室。
阎银华踮起脚,从玻璃木柜的高处,艰难地拿下一个陶罐。
他对单无绮笑了一下,打开封盖。
里面盛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
单无绮拿了一颗,拨开糖纸,将圆溜溜的糖果送入口中。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流窜。
她将糖果压在舌根下。
阎银华看着单无绮吃掉糖果,镜片后的目光愈发和蔼。
他对门外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单无绮转过头。
不知何时起,门外多出了一个两个……六个脑袋。
他们按高矮排序,脑袋沿着门框,从上至下排成一列。
阎银华出声后,六个脑袋顷刻解体。
门外的六人带着各异的表情,按照某种顺序,站在阎银华和单无绮面前。
单无绮死鱼眼。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六个家伙都是奇葩。
“这位是单无绮,相信你们已经听过她的大名了。”阎银华将单无绮介绍给六人,“她现在借调到了团结部,作为一名见习调查员,配合我们开展下一次壁外活动。”
六人的身高是等差数列,男女对半。
最矮的是个萝莉,目测不超过十岁,扎着两条大羊角辫,十指指甲涂着跳色甲油。
羊角辫萝莉举手:“阎爷爷,我可以问她一个问题吗?”
阎银华看向单无绮。
单无绮:“可以。”
“我能摸摸你的触手吗?”羊角辫萝莉语出惊人,“我听说你是异种,调查司已经很久没活捉过异种了,我很好奇,异种的触手究竟是什么手感?”
单无绮看向阎银华。
阎银华点头。
单无绮看着面前的小萝莉,呼出一口气,将头发异化。
异化的过程中,单无绮感受到一股巨大的阻力。
她立刻明白了拘束器的威力。
因为拘束器,单无绮无法完全异化。
她的头发只延长到从前的一半,虽然成功变成了触手,但十分枯瘦,看起来绵软无力,还有种一捏就断的脆弱感。
单无绮把触手放到萝莉手心里。
萝莉捏了捏。
“像软糖。”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下一秒,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她抓起手中的触手,张开嘴巴,用力咬了一口。
单无绮:“!!!”
单无绮:“那个不能乱吃啊!”
“佩佩!”等差数列六人组中,一个比单无绮矮一点的少女站了出来。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是不纯的蓝色。
当她站出来时,窗外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虹膜变成了奇异的淡紫色。
女孩子把触手从佩佩嘴里抢救出来。
佩佩“呸”了好几下。
她瘪嘴:“咬不动。”
“别管她,阮禾。”六人组中,最后的女性开口。
她的身高和单无绮接近,体格纤细,浑身的衣物和饰品都是黑色,衬得她好似一只告死鸟。
察觉单无绮的目光,她抬起眼皮,语调优雅又高傲:“你好,我是尤娜。”
剩下的三个男性,一个是正太,两个是成年男人。
他们沉默地站在队列中,从头到尾没有开口。
单无绮安静地审视六人组。
她回忆起阎银华的评价。
——四部是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里面住着各处搜罗来的疯子。
她深吸一口气:“请问,他们是……?”
“调查司的党员是四部中最少的,他们就是调查司的全部党员了。”阎银华说。
单无绮眼前一黑。
她重新看向六人组。
“所以,我们是同事?”她迟疑地问。
阎银华点头。
单无绮突然有种“完蛋了”的感觉。
在阎银华的安排下,六人组分别向单无绮做了自我介绍。
最矮的那个萝莉叫佩特拉,昵称佩佩。
倒数第二矮的是个正太,自我介绍时,整个人恨不得缩进地里,他叫维沙尔。
瞳色是不纯蓝的女孩子,有一半亚细亚血统,随母姓,叫阮禾。
告死鸟少女叫尤娜。
六人组中,最高的人和第二高的人都是男性。
最高的人叫安多尼,手腕上带着一串玫瑰念珠,肩膀宽阔,胸肌健硕,体格的雄伟程度甚至超过了首长。
“愿主保佑你。”安多尼为单无绮送上祝福。
“谢谢,我是无神主义者。”单无绮答。
“愿科学保佑你。”安多尼从善如流地改口。
单无绮:“……”
第二高的男性咳嗽一声。
“我叫庄修文。”他说,“很高兴认识你。”
他是六人组中看起来最正常的,普通身高,普通体型,普通长相,整个人平平无奇,扔进人群眨眼就无法找到。
单无绮热泪盈眶:“你好,庄修文。”
“记得叫他招妹。”告死鸟尤娜说,“他是我们之中唯一父母双全的。叔叔阿姨一直想要个女儿,还特意找到司长,要求整个调查司的人都要叫他招妹。”
庄修文:“……”
单无绮:“你好,招妹。”
庄修文:“…………”
单无绮看向各有千秋的六人。
“请问,你们谁是司长?”她问。
单无绮问出这个问题后,原本热闹的办公室突然安静了。
尤娜抬起眼眸,漆黑的瞳仁直直瞪视单无绮。
佩佩和阮禾本在笑闹,却一瞬间偃旗息鼓,仿佛一对枯萎的双生花,安静地站在房间角落。
维沙尔的眸底泛起泪花。
安多尼抬起手腕,玫瑰念珠在他的指尖无声滚动。
庄修文沉默不语。
单无绮眨了一下眼,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问了一个敏感的问题。
她看向阎银华。
“你眼前的六人,是上一次壁外调查中,唯六的生还者。”阎银华摘下单片眼镜。
他的眼眸略显浑浊,沉淀着岁月淌过的伤痕与叹息。
“调查司的福利待遇是最好的,甚至比背靠研究所的共荣部还要好,但每一年,新党员都会不约而同地略过调查司,即使强行分配,也会想尽办法调走。”
阎银华背着双手,转身看向窗外,“十一年前,调查司的人数已经低于警戒线,但直到今天,调查司也没有解散,你们思考过为什么吗?”
单无绮没有吭声。
佩佩举手:“答对了有糖吃吗?”
“答不对也有糖吃。”
“我想过,每个晚上我都在想。”佩佩的声音更自信了,“因为调查司很重要。”
“回答正确。”阎银华笑道,“你抓一把糖吧。”
佩佩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大把,两只小手攥满了糖果,甚至掉出来了一些,又被她用裙摆接住。
“第二个问题。”待佩佩抓稳糖果,阎银华收敛笑意。
他的表情倏而严肃:“调查司为什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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