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亮透过厚重的云层，月光如银霜般洒落在王宫的琉璃瓦上，给宫殿披上了一层神秘寂静的面纱。
子妤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
门外隐隐传来守夜宫人均匀轻缓的呼吸声。
子妤猛然坐起，暗自思忖：待在此处不是长久之计，说不定哪天就会被送去大司命那里，得早做打算。
子妤下床翻出白天那身宫女的衣服，缓缓移步到房间的后窗。
白日里出行身边总是跟着太多的人，太容易惹人注目，探路的事只能夜深人静的时候做了。
子妤深吸一口气，推开窗棂，一声极其细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划过。
子妤下意识地停下动作，警惕地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翻出了窗外。
落地的瞬间，子妤收紧了呼吸，再三确认没有吵醒前门守夜的宫人。
一阵夜风拂过，十分舒服，可子妤此刻没有享受的心情。
夜探王宫的危险子妤心如明镜，但她别无选择。
子妤猫着腰，沿着墙壁快速前行，凭借平日里的观察，子妤对姜王后昭华殿的路线了如指掌。
月光透过宫墙，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破碎的光影，子妤的身影在这光影间穿梭，宛如鬼魅。
昭华殿位主中宫，和殷寿的鹿台处于整个王宫的中心，守卫过于森严，子妤不能朝南去。
东面是太子居所，还有皇家侍卫们驻扎，也不能去。
那就只剩下北门和西门了。
子妤躲在石柱的阴影里，谋划着路线。
待巡逻的侍卫走过，子妤打算悄然溜走。
然而，就在以为一切都进展顺利的时候，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殷郊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后跟着两个点火照明的宫人，迎面走来。
他的步伐急促，行色匆匆。
子妤心中一惊，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慌乱之中，转身想要找个地方藏身，却不小心被什么扯住了下摆，整个人向前扑去。
“砰”的一声，子妤便直直地跪倒在了殷郊的面前。
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子妤吓了一跳，后退数步。
“什么人？”宫人急忙问道，上来挡在殷郊身前。
殷郊推开宫人，一把抽过手中的火把，照向前人。
子妤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但此时此刻只能硬着头皮抬起脸来。
“是我啊……”尴尬一笑。
子妤抬头对上了殷郊深邃的眼眸，里面透着一丝惊讶和疑惑……以及……不满。
“你怎么在这？不是睡了吗？”
子妤感觉到殷郊的语气不是很好，他的问句里带着质疑。
子妤张了张嘴，脑海飞速运转，试图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想家了……出来散散心……”
其实这也是子妤的实话：我好想回轩辕坟，恨不得现在就逃走。
子妤猛掐了一下大腿，想挤出一点眼泪，博取一些同情。
“你不是孤女吗？哪来的家？”殷郊淡淡问道。
子妤闻言，面色一僵，但还是立马装出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我虽然是孤女，但也是在冀州燕地长大，一下子被带到这朝歌来，举目无亲，远离故土，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是难过，我就是想出来随便走走，不可以吗？”
子妤本来想着曲线救国，走怀柔政策，但谁让殷郊这副态度，子妤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殷郊也是没料到子妤做了“坏事”还能这样理直气壮，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和无奈，方才压抑的情绪消散一空。
殷郊上前将子妤从地上拉了起来，声音柔和了许多：“宫中向来禁卫森严，你大晚上在宫中夜行，万一被当成刺客误伤了怎么办？”
子妤摸摸鼻子，没敢说话。
“我现在要去鹿台请父王过来，你要一起去吗？”
殷郊发出邀请。
子妤想着既然对方都给出台阶了，自己也就只能顺着下了，况且自己还没去过鹿台。
……
一行人朝着鹿台走去。
又前行了一段路程，原本静谧的宫道上，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怪异的声响，好像某种动物压抑的低吟。
殷郊停下脚步，动作迅速且自然地将子妤护在了身后，然后循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靠近。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孤零零的女鞋，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紧接着，散落在地的首饰以及触目惊心的鲜血闯入视野。
在宫墙的阴暗角落里，一个洞穴赫然在目，一只狐狸正伏在那儿，疯狂地啃食着死去的宫女，场面血腥至极。
那狐狸似有所感，察觉到殷郊的靠近，骤然停下动作，猛地抬起头来，与殷郊对视一瞬，随后如同离弦之箭般，飞也似的窜出洞穴，一跃便跳上了宫墙。
殷郊见状，毫不犹豫地拔腿追赶，怎奈那狐狸身形敏捷，他被宫墙挡住了去路，只能透过宫墙狭窄的缝隙，眼睁睁看着那狐狸的身影消失在鹿台的方向。
殷郊心急如焚，脚下一刻也不敢停歇，朝着鹿台急奔而去。
子妤和两个宫人在后面也都慌了神，看着殷郊越跑越远的背影，急忙提起裙摆，追赶过去。
子妤气喘吁吁，发髻早已凌乱不堪。两个宫人也同样狼狈，但他们丝毫不敢放慢脚步，生怕跟丢了殷郊。
终于赶到了鹿台。
鹿台在夜色的笼罩下，轮廓影影绰绰。高耸的摘星阁仿若一只蛰伏的巨兽，静静地盘踞在鹿台中央。
殷郊不见了身影，子妤和两个宫人被一群侍卫拦下。
“未得大王传召，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看这样的架势，子妤示意两位宫人不必硬闯：“在这等着吧。”
平稳了气息，子妤回忆起方才看到的狐妖。
它逃离洞穴的刹那，脑袋微微侧转，分明是看了子妤一眼。
子妤抚上额头，不禁有些头疼。
三人等了片刻，殷郊和姬发一前一后地从鹿台的大门走出。
殷郊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眉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眼中燃烧着怒火。
姬发跟在殷郊身后，步伐沉稳又透着几分谨慎。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殷郊身上，眼神中满是关切和担忧。
子妤迎了上去，小心翼翼问道：“找到了吗？大王无事吧？”
姬发向子妤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多言：“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殷郊殿里吧。”
……
“我当初就该一剑杀了苏妲己！”殷郊咬牙切齿。
“大王为了天下愿意**献祭，是个大英雄……”姬发话还未完，殷郊便一把摔碎了酒杯。
残渣溅落在子妤的裙摆下。
姬发无奈地看了眼子妤，对殷郊轻声道：“你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如果换做是你的父亲，你会怎么做？”殷郊的怒气没有丝毫消减，拂袖而去。
看着殷郊怒气冲冲的背影，姬发苦笑：“我已离家八年，也不知道父亲还记不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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