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干嘛没收我的玩具！”
黄天禄时年七岁，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服。
“呃，男子汉大丈夫，不可沉迷玩乐。你好好学习功课，过几日爹爹再还给你。”
周纪在一旁听着，不禁嘴角一抽。
“爹、爹！”
无视天禄抗议的目光，黄飞虎将他桌上的玩意一股脑儿全收走了。
待黄飞虎走后，天禄幽怨地抬起头：“周叔，我哪里惹爹爹不高兴了？”
周纪嘴角一抽：“你爹高兴着呢。”
“啊？”
周纪拍拍他的肩：“相信我，明天你爹爹就会还给你。”
“真的？”
周纪点头，随即转身而去。
“诶？你怎么知道？等等我呀！”
‖ 青峰山
天化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守在他身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醒了？”
哪吒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天化往后一躲，问道：“你是谁呀？”
哪吒脸色一黑，咬牙道：“你好样的，给小爷送返魂香送到朝歌去了。还把自己搞毒发，疼得哭喊半宿，见人就咬。你还问我是谁？你看你给我咬的。”
天化这才发现哪吒胳膊上净是被咬的牙印，可见他使了多大力气。
“对，对不起嘛……”
见他委屈巴巴的模样，哪吒叹了口气道：“罢了，我知道你疼。”
天化毒发时他见过几次，当真是疼得死去活来，虚脱到吃饭都没力气，几日都缓不过来。
“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呀？”
天化盯着哪吒的容貌，好奇地眨着眼睛。
哪吒笑道：“我是莲花化身，因此变了模样。谁像你，还这么矮。”
天化气鼓鼓地道：“我还小！等我长大了也能和你一样高！”
哪吒朝他做了个鬼脸：“你之前也没我高！”
“哼，你等着，等我长到十六岁，肯定！比你！高！”
哪吒眸中笑意未散，帮天化穿好衣服。
“身子有些力气了吗？我带你出去走走。”
天化眸光一亮：“我要去朝歌，杨任师兄说那里有好多好吃的，上次我还买了鲜花酿，打算给你尝尝的。”
“行行行，都依你，你先把药喝了。”
‖ 朝歌城
哪吒带天化在酒居坐下，叫了几个小菜。
“多喝点汤，你身体虚，得补补。”
哪吒舀了一碗鸡汤推到天化面前，顺便拍了拍他的脑袋。
天化瞪了他一眼：“你不许摸我的头，你不要仗着你现在长得高就欺负我！我比你大，你得喊我哥哥！”
哪吒无语道：“你大我两个月不到，瞧把你给得意的。”
“略略略。”
天化朝他做了个鬼脸，道：“谁叫爹爹和娘亲对我好，把我早生两个月。”
哪吒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你娘胎里便带了奇毒，谁知道是不是你爹娘要拿你作药引才生下你，哪里是什么好人。”
“你胡说！我爹娘才不是这种人！我爹娘肯定最疼我了！”
见天化慷慨激昂，哪吒想到自己那便宜爹，不屑道：“那他们怎么这么多年都不来找你？你当年被师叔捡到的时候都快死了，谁知道是不是被故意丢掉的。”
方才张牙舞爪的小不点不自觉红了眼眶，哪吒发觉自己说话重了，刚想安慰他，谁成想小家伙竟被气跑了。
“哎，你去哪啊？你还没吃东西呢！”
‖
天化跑到一处巷子，气呼呼地踢着路边的石子。
“坏蛋哪吒，讨厌死了，我爹娘才不是那种人呢！”
可是为什么爹爹和娘亲都不来找他？
他们是不是不要他了？
小家伙越来越委屈，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只小野猫踱到天化脚边，他抬起头来，摸了摸小猫的毛发。
“你爹爹和娘亲也不要你了吗？”
小猫蹭了蹭他的手，发觉他的眼泪弄湿了自己的毛发，又摆了摆脑袋，抖掉身上的眼泪。
黄飞虎正与周纪照着天禄的玩具买了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听到孩童的哭声，便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见是天化，黄飞虎眸中一喜，刚要上前，想到天化有些怕他，便向周纪使了个眼色。
周纪踌躇上前，笨拙地摸了摸天化的头。
“小郎君，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你爹娘呢？”
“呜呜呜，我爹娘不要我了，他们把我扔掉了。”
“？？？”
见天化泪眼汪汪，周纪疑惑地看向自家王爷，谁知黄飞虎也一头雾水。
黄飞虎瞪了他一眼：“你会不会哄孩子！”
周纪摸了摸鼻子，黄飞虎试探着靠近天化，发现他并未排斥，小心翼翼地将他揽进怀里。
“不哭啊，你爹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天化这么乖，你爹爹欢喜都来不及呢。”
“真的吗？”
天化擦了一把眼泪，眼睛红彤彤的，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惹得黄飞虎更是心疼。
“当然了。”
黄飞虎将手中的玩意丢给周纪，将天化抱了起来，轻轻擦拭着他的眼泪。
“再哭可要哭成小花猫了哦。”
天化搂住黄飞虎的脖子，黄飞虎心中一软，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子。
天化小嘴一撇，委屈地窝在黄飞虎怀里。
许是黄飞虎的怀抱过于温暖，天化很快就来了困意。
“这孩子……”
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他的额头，随之而来的是黄飞虎焦急的声音：“周纪，你快来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发烧了！”
‖ 城郊别院
黄飞虎抱着熟睡的孩童来到一处别院，让管事看傻了眼。
“武成王，您这是……”
“让医师过来看看。”
黄飞虎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天化的脸庞，不觉失神。
真好看。
“殿下，这孩子是受了些凉，但并无大碍，喝点姜汤祛祛寒就好了。”
“他的身体可还好？”
医师摇了摇头：“殿下，此子身中奇毒，毒发时痛不欲生，连着殿下这些年身体都差了许多，何况这么小的孩子呢？”
黄飞虎心中一紧，握住了孩童微凉的小手。
他若孑然一身自是不怕，那天化呢？天化怎么办？受得住剧毒灼心之痛吗？
“飞虎，飞虎啊。”
丞相比干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黄飞虎敛眸，将被角拉到天化肩上，朝比干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比干将黄飞虎拉到院中，道：“飞虎，你这事干得可不地道啊，当年你身中奇毒，本无子女缘分，是韫黎以身试毒，以血蛊压制住你体内之毒，为你孕育三个孩儿。做人可要讲良心，你怎可如此……”
“韫黎为晚辈孕育了四个孩儿。”
黄飞虎抿唇，“晚辈有一长子，唤作天化，如今已八岁了。”
言语间，黄飞虎眼眶微微泛红，握紧了拳头。
“你……”
比干叹了口气：“那个孩子，活不下来的。”
黄飞虎的眼泪夺眶而出，向屋内看去。
“他活下来了，他就在这里。他……不记得我了……”
“你说那孩子是天化？”
比干微微讶异，眸中染上喜意，道：“老夫去看看他，这孩子可喜人呢。”
比干一进屋，便见天化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眼泪汪汪地看向他。
“谁欺负天化了？怎么哭了呀？”
比干立刻心疼起来，循着天化的目光看去，周纪正尴尬地站在一旁，有苦难言：“属下冤枉啊，是公子不肯喝姜汤……”
黄飞虎笑道：“天化不喜欢喝我们就不喝了，去倒些温水过来吧。”
黄飞虎温声道：“天化睡得好不好？喜不喜欢爹……阿叔给你的玩偶？”
尽管黄飞虎买了许多玩具给他，但天化似乎还是更喜欢自府里顺走的小虎头。
天化顺势往黄飞虎怀里蹭了蹭：“阿叔对天化真好，天化的爹爹也这么好就好了。”
黄飞虎手上一颤，问道：“你爹爹对你不好？”
天化委屈道：“哪吒说爹爹不要天化了，爹爹要用天化作药引。”
“……”
哪吒？谁是哪吒？怎么乱说话呢！
比干嘴角一抽，你爹差点拿自己给你作药引。
见小家伙难过，黄飞虎轻声安抚道：“那阿叔做你爹爹好不好？以后天化就有爹爹了，阿叔会待天化极好极好。”
天化眸光一亮：“真的吗？”
“当然了，爹爹才舍不得骗天化呢。”
待天化的呼吸逐渐均匀，黄飞虎的目光柔软了许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比干笑道：“睡得可真香，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又道：“念了五年，可了了一桩心愿？”
黄飞虎摇头：“我想让他平安长大。”
“他体内的毒蔓延得很快，又逢韫黎早产，体质偏弱些，怕是不好控制。”
“所以你怕治不好他，才不敢告诉韫黎你已经找到他了？”
“嗯。”
比干叹道：“这个孩子本活不下来，你强行为他吊了三年的性命，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你可在意过韫黎的感受？孩子丢了，你以为她不担心不害怕吗？”
黄飞虎沉默片刻，低头亲了亲天化的额头。
“爹爹不会让你死的，相信爹爹，爹爹很快就带你去见娘亲。”
‖ 武成王府
“将军怎么还不回来？”
贾韫黎守着桌上冷掉的饭菜，打了个哈欠。
“夫人，殿下这几日似乎都不在府内……”
贾韫黎懒洋洋地扫了婢子一眼，道：“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婢子吞吞吐吐道：“今日，今日婢子好像看到殿下抱着个孩子，往城南去了。”
“孩子？”
贾韫黎杏目微眯，笑道：“有意思。”
她倒不是担心黄飞虎给她戴绿帽子，但她也确实好奇，黄飞虎带个孩子去城南做什么？
还不告诉她？
“走，去别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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